“刁民!簡直刁民!”鐘文棟那一口氣險些沒喘上勁來,爬起身雙手撐著膝蓋,背后都被汗水浸透,他惡狠狠盯著也狼狽爬起來的慕沉川。
“統統都是亂臣賊子——”這樓里的所有人在這少爺眼中莫不都是戴罪之身。
“來人啊,去把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調過來,本少爺今天就要把這里的所有反賊逆賊統統一網打盡!”刁鉆小賊安能與朝廷大臣相提并論!
金碧輝煌珠寶映樓之中,慘叫聲連綿不絕,不乏是齊國公府和珍饈館雙方人馬的打斗,更是那些來尋歡作樂之人的驚恐和惶惶不安。
哪怕說句桌椅滿天飛都不為過,就在慕沉川都快覺得吵翻了天連樓頂都要給掀了的時候——突聞一聲“嘎吱”的木閣開啟聲。
好像喧囂外繁花剎落的時機,點塵不驚,閉門無聲。
只見是千層閣最頂上的樓門開了,溫溫綿綿的靜謐瞬間蔓延開來,金紅色的艷裳與金色的粉末幾乎融為了一體,百花燈結下的光影只能散落在他的長袍下,那是叫人灼目無法挪開視線的鳳羽涅槃之姿。
他高高在上,桀驁不馴,他冷眼看著閣樓下的兵荒馬亂,眉頭微微一蹙。
幾乎在那一瞬,所有人都因為他的出現而仿佛靜止了時間一般,“乒乒乓乓”的兵器摒棄散落了一地。
便是那一眼,足以叫人不敢造次。
謝家王爺,謝非予。
鐘文棟也看到了,他使勁的揉了揉眼,幾乎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哪里敢再多將目光停留,已經“咚”的一下就跪在地上,滿頭的汗水都將額頭給蹭白了一層——今晚的貴客——竟然會是。
謝非予。
這北魏無人敢惹的佛爺。
“王爺……”他的口氣帶著瑟縮已經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周遭的所有人恍然反應過來,紛紛跪了下去。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頓時那呼聲此起彼伏,一陣高過一陣,哪怕是不明所以的外族之人也多少都聽過北魏賢王的大名,且看如今個個的呆若木雞——今夜一見,著實叫人心頭震撼。
謝家王爺不不語,光一眼神色就能將人千刀萬剮,他輕步一踏,那衣裳瀲滟便如心頭朱砂,狂妄也不枉。
慕沉川被這仗勢嚇得不輕,她趕緊爬起身躲到角落里,生怕叫那佛爺發現了自己的存在也吃不了兜著走。
“微、微微臣,叩見王爺……”鐘文棟兩股戰戰抖的不像話,幾乎在這個時候你才會發現,整個閣樓的弓弩手都不見了蹤影,消失的無蹤無跡,那王爺的身后也只站在不離身的藍衫。
“王、爺,”謝非予輕輕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眼,他順著千層的樓閣木梯踱步而下,每一步就好像是浸滿了血的刀子,“咔嚓、咔嚓”清脆又干凈利落,那少爺隨著這節奏身體都不住顫,“你還知道,有我謝、非、予這三個字。”
清冷的自嘲只代表著,誰要倒霉了。
“微臣不知、不知是王爺您在此,否則,決計不敢打擾了王爺的興致!”少爺頭也不敢抬,恨不得整個身體都趴伏到地上去。
謝非予呵的涼薄一笑。
兇多吉少。
“怎么,想要調動五城兵馬司在珍饈館把本王這反賊也一并逮了?”謝非予頓身一站,藍衫已經將一旁的雕花長椅好好的擱置在謝非予身后,那佛爺款款落坐,周圍的人一個大氣兒也不敢喘息。
這是慕沉川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看這只手遮天的王爺“裝逼”。
連半個呼吸聲都不敢放出來。
“不不不、不不不,”鐘文棟連連跪著往后退,他整個后背的衣裳都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微臣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那那那那……那就是微臣的叔父伯父也不敢……”這話就對了,這天下誰敢將謝非予當“反賊”。
“那便是本王愚昧,五城兵馬司何時成你們齊國公府的私有物了?”他胸腔里發出一聲譏誚,五城兵馬司是守衛京畿安全的五路兵馬,分為東南西北中五軍,歸屬都察司下屬,“好一個齊國公家的少爺。”
這小少爺的話,謝非予一字不漏全都聽在耳中,鐘文棟口沒遮攔想顯擺自個兒權勢滔天,下之意若是再這么囂張下去,豈不是天子衛帥你齊國公也不放在眼中?!
慕沉川的腹誹只剩下嘖嘖贊嘆感慨,懟的好!
有理有據,字字分明,潑水上身,一網打盡!
鐘文棟這會是臉色發白,嘴唇都失了血色,謝非予一句話直將他說的無法反駁,可那賢王呢,向來不懂什么窮寇莫追的道理,該死該問罪的人,半條后路你都不能給——“本王聽說今早齊國公因為德妃的事擅自調動兵馬封了桑苧莊,好,真是好。”他笑的猖狂也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