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熙揚(yáng)手把協(xié)議摔到了他臉上。
周晏京閉上眼,一動不動坐在那,挨了那一下。
白紙黑字重重地摔在他臉上,近乎麻痹的痛感,像一記耳光。
那份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林語熙的手在滔天的怒意中氣得微微發(fā)抖,她握緊了拳頭,眼淚遏制不住地涌上眼眶,用力想忍住。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周晏京從沙發(fā)起身,走過來擁住她,道歉。
“對不起,不是故意耍你。那天我真的說服了自己和你離婚,可坐在民政局那張桌子,每簽下一個名字,好像都把心挖出來一塊,林語熙,我真的不想和你離婚。”
哪怕是誤會最深重的那個時候,他用了一切辦法來說服自己接受,離婚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臨到最后還是反悔了。
他簽過不計其數(shù)的合同,周晏京這三個字的寫法早已變成肌肉記憶,可以熟練地一揮而就。
唯獨(dú)那份離婚協(xié)議,簽起來竟比剔骨剜肉還難受。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兩個月了,你一次一次溜著我玩,你把我當(dāng)傻子嗎?”
林語熙只要一想到這兩個月以來,自己被蒙在鼓里,一天天地算著日子,以為拿到離婚證就可以和他兩清,而他悠然自得地看著笑話,就怒不可遏。
越氣憤眼淚流得越兇,壓都壓不住了:“你從頭至尾,有尊重過我一次嗎?”
周晏京手指很輕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嘆道:“我都快對你搖尾乞憐了,怎么會不尊重你。”
“我只是抱著僥幸心理,每一天都在期盼你能改變主意,只要不去民政局,這個簽名你永遠(yuǎn)都不用知道。”
“我是混蛋,我王八蛋,我人渣,我畜生,我挨千刀的,我喪盡天良,我替你罵我自己行不行?”
他認(rèn)得干脆,“你怎么罵我都行,但是我試過了。我試過和你離婚,但我真的做不到。”
“林語熙,我也希望我自己沒那么愛你,當(dāng)初就不會那么生氣,說出那些傷你的話。我也想過放你自由,可是我放不下你。”
周晏京抱住她,滾燙的氣息落在她眼皮,吻到咸澀的味道。
他嗓音也變得低澀:“老婆,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這是我們吵過最長的一架,吵得太久了,我們和好吧。”
曾經(jīng)他也這樣叫過她,在最濃情蜜意的時刻。
林語熙努力想要壓抑的眼淚,連帶著過去三年里所有她以為已經(jīng)消化掉的委屈,都在周晏京的低哄里,被輕易而舉地勾起來。
她哭得停不下來,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滾落,順著下頜滑下去,最后全部攏進(jìn)周晏京的掌心。
她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上,前后都是深不見底的幽谷,也許是荊棘也許是猛獸,她不知道究竟該往那邊跳。
她好像逃不掉,無路可走。
盛怒之后,劇烈起伏過的情緒墜入谷底,整個人的感情都好像被人抽空了。
從心底漫上來的無力感侵占了四肢百骸,她慢慢從周晏京溫?zé)岬膽驯Ю锩撾x出來。
“我累了,我想回家。”
“我送你。”周晏京不放心她,“你有什么火都可以對我發(fā),別帶著氣回家。”
林語熙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想擦干眼淚,根本于事無補(bǔ)。
“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
她拉開門,外面的鍵盤聲忽然噼里啪啦響得大聲起來,一個個都裝作認(rèn)真工作的樣子。
林語熙眼眶紅得厲害,里面濕潤的水霧一看就是剛剛哭過。
可誰也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去想老板到底怎么把人家美女弄哭了,只拼了命地快把鍵盤敲出火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