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江州工作的時候,馮運明就知道安哲被關新民排擠打壓過,當年廖谷峰調任西北省書記,接替廖谷峰主持全省工作的關新民來三江縣山里視察的時候,和安哲有過一次關于連翹和迎春花的辯論,他當時就在現場,在那次辯論中,安哲堅持自己的正確看法,沒有迎合關新民的指鹿為馬,而當時在現場的還有駱飛,他明知那花是連翹,卻迎合了關新民,信誓旦旦說這就是迎春花。
在關新民那次視察后不久,不肯低頭的安哲就被調離了江州,就任省商業集團董事長,然后駱飛開始主持江州的工作。體制內的人都明情,安哲的調離,是一種變相的貶低,這個職務安排對安哲是不公的。
但后來,安哲還是在低谷中奮起,一路升遷,直到現在就任東林省二把手,昔日的部下現在和關新民平級,成了班子里的搭檔。站在關新民的角度,可以想象,關新民的內心是不平衡的,甚至是難以接受的。
而對于安哲,作為當年的老部下,馮運明熟悉安哲的做人做事風格,他當年級別比關新民低那么多都不向關新民低頭,更何況現在,雖然現在他是班子里的二把手,屈居關新民之后,但級別和關新民是一樣的,這顯然大大增強了他對抗關新民的實力和信心。一旦安哲看不慣關新民的某些做派,是不會輕易順從或者妥協的。如此,關新民和安哲這對搭檔,明面上一派和氣,但暗地里,卻似乎是互相防備戒備甚至有些對立的。
想到提級查辦林山這個案子的事,馮運明眉頭緊鎖,本來只是一個正常的案件,但關新民現在把矛頭指向了安哲,非要猜疑此事是安哲在背后指使的,這讓馮運明感到棘手,如果因為這事加劇關新民和安哲之間的矛盾,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作為新上任的省紀律部門負責人,雖然他和安哲的關系很好,但處在他的位置,在正常的工作中,還是要表現地中規中矩,不能讓外人特別是班子里的其他人看出什么。
特別是,關新民也知道自己和安哲的關系好,這是關新民最敏感的地方,關新民越敏感,自己就越要謹慎小心,不能被關新民抓住把柄。
正尋思著這事,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安哲打來的。
馮運明立刻接通,“安領導,您忙完了?”
“是的,運明同志。”電話里傳來安哲持重沉穩的聲音,“運明同志,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可以說你的事情了。”
“我現在方便。”馮運明點點頭,接著道,“安領導,我剛從關書記辦公室回來,有這么一個事,我覺得有必要給您匯報一下。”
“嗯,運明同志請講。”安哲點點頭。
“是這樣的,安領導,前些日子,林山市發生了這么一件事……”馮運明開始給安哲介紹,把林山市有關蔣世剛的案件以及提級查辦的事給安哲說了一下,然后把自己剛剛在關新民辦公室和關新民的對話過程詳細告訴了安哲。
馮運明說完后,安哲一時沉默。
馮運明接著道,“安領導,我之所以要給您匯報這個事情,是因為關書記對您的猜疑,說實話,我不想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導致您和關書記之間的關系……”
馮運明沒有說出后面的話,安哲會懂的。
安哲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運明同志,你認為我和新民書記之間的這種矛盾對立關系,是從到東林之后才開始的嗎?”
“這個……”馮運明猶豫了一下,隨即干脆道,“安領導,我認為不是。”
“那你還顧慮什么?你剛調到東林省來,正是需要打開工作局面的時候,這才剛一開始,你就瞻前顧后顧慮重重,那以后怎么辦?”安哲道。
馮運明苦笑,“安領導,如果是涉及到其他人,我不會瞻前顧后有什么顧慮,但畢竟這涉及到了關書記和您,畢竟您和關書記是省里的一二把手,我不得不慎重考慮。”
“那就是說,為了顧全我和新民書記的所謂關系,你可以放棄自己做事的原則?”安哲道。
馮運明道,“安領導,我不愿意放棄自己做事的原則,但我必須要考慮到大局。”
“對你來說,什么是大局?”安哲道。
馮運明道,“對我來說,維護班子的團結,特別是一二把手的團結,起碼是表面的團結,是大局,壓倒一切的大局。畢竟,安領導您和關書記是搭檔,全省的干部都在看著你們,如果因為這么一個普通的案件造成您和關書記之間的矛盾加劇,或者讓關書記加重對您的猜疑,這對整個省班子來說不是好事,對全省的干部群眾來說,也不是好事。”
馮運明了解安哲的倔強性格,所以,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一些。
聽了馮運明這話,安哲再次沉默,馮運明的良苦用心他懂了,在目前的形勢下,與其說馮運明不想加劇他和關新民的矛盾,倒不如說馮運明是在替他著想。
這讓安哲心里有些感動,馮運明這個老伙計的情他領不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