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心地說:“最好七八日啦,也不要太久,除夕之前送出去總是好的,過年了都要走人情往來?!?
沈定珠輕輕皺了皺眉,七八日的時間,太趕了,現在她白天還要陪著許懷松去看字畫。
若是尋常,她必然沒關系,但現在她馬上有孕七個月份了,總是感到疲乏,精力大不如前了。
沈定珠斟酌著在想拒絕的話,今日施老先生不在,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絕元夫人。
這個元夫人的丈夫是當地一名頗有威望的富商,早年成州鬧災,他還帶頭向朝廷捐了五千兩白銀用來救災,那可是得圣旨賞賜過的人。
故而得罪了元夫人,反而是給施老先生帶來麻煩。
沈定珠正想著,不知何時,許懷松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他只看了一眼那《四季景》。
就說:“是假的,沒有補的必要,送出去給行家看見,也是鬧笑話。”
元夫人正專心致志地欣賞他的俊容呢,聽見他這么說,頓時變了臉色。
“假的?你可不要亂說呀,這是郡守前幾年賞給我家老爺的,我們一直封在庫里好生保管,怎么可能是假的?而且你連看都沒看,怎么知道一定是假的?”
“真的在我那?!痹S懷松簡潔的一句話,徹底堵住元夫人所有的牢騷。
她語氣一窒:“啊?”
沈定珠怕她氣惱,將她拉去旁邊,小聲地解釋了幾句許懷松的來歷,元夫人登時睜大了眼睛。
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看了看沈定珠,又瞧了兩眼許懷松。
“哎喲!阿珠,你有這么厲害的相公,怎么瞞著不說啊,還屈才在施老這兒待著?!?
沈定珠嬌容升起急色:“元夫人,他不是我丈夫,我……”
元夫人的家仆都在門口探頭探腦,大家對這個貌美的西施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猜想,平時被施老先生保護的像個金疙瘩,也不許別人多跟她說話。
這會兒,聽說她的相公就是最近城里來的這位富貴人物,忽然恍然明白過來,也覺得應該如此。
美人就是該配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才對,否則憑施家這位西施阿珠的貌美,尋常人家怎么護得住。
許懷松身影微側,將沈定珠擋在身后,他跟元夫人交涉。
“你想要這幅畫,我可以安排家仆從家中送來,價格也好商量,但近幾日不要來麻煩阿珠了,她暫且不得空。”
元夫人哈哈地笑了起來,眼神顯然是誤會了:“明白,明白,阿珠呀,你可真是好命,我早就看出來你不一般了,那我年后再來找你?!?
她就這么走了。
沈定珠漆黑的目光看向許懷松,后者依舊神情淡淡,道:“讓她排在我之后吧,這幾日,我的事更需要你?!?
又是五六日過去,距離除夕只有四天了。
城中到處張燈結彩,孩子們提前開始放炮迎新年。
許靖西受施老先生邀約,除夕那夜會去施家跟他們一起用年夜飯。
城中的藥材鋪門口,今日停著一輛拿棕布罩著的馬車。
兩名錦衣冷臉的護衛翻身下馬,便走進藥材鋪。
這時,藥材鋪的老郎中正跟兒子楊大議論沈定珠的事。
“我看,那就是阿珠的丈夫,不然,為什么對她那么好?”
“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楊大恨恨道,“這個大東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要是有這么漂亮的妻子,愿意為我生兒育女,我怎么可能讓她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漂泊。”
老郎中蹦起來,拿醫書打兒子的腦袋:“一天天的,就想著美人,沒出息的東西?!?
門口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將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冷冷道:“開藥?!?
老郎中收斂神色,連忙來了。
楊大眼瞧著另外一個護衛返回馬車邊,躬身說著什么話,幽冷的目光,時不時看向鋪子里,還不停地點頭,很是恭敬的樣子。
楊大心里很是疑惑。
怎么最近他們這個小小的榮安城,好像來了好幾位大人物。
老郎中正在開藥方,楊大去后院磨藥。
不一會,聽見前頭傳來自己老爹的叫聲,楊大急忙丟開杵子跑回藥堂。
“爹!”楊大一進去,發現鋪子的門,已經被兩個護衛關上了。
他父親昏倒在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前。
楊大嚇了一跳,從下往上,看見那人紫金袍的一角,繡著奔走的團獸祥云,再往上,玉帶環腰,鑲嵌的寶石閃著暗光。
整個藥堂一片晦暗,唯有燒藥的爐子下,冒著猩紅的火星子,好似男人劍眉下那雙深邃凜冽的眼睛!
渾身氣息強勢,像是比那藥爐子下的火星子,還要滾熱如燒紅的刀鋒。
“你,你們是誰?”楊大驚慌失措,被男子的氣勢嚇得有些結巴。
男子薄唇微啟,聲音沉冷:“你們口中的阿珠,她丈夫是誰?”
楊大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是,是個外鄉人,聽他們說,好像是北梁來的大富商,別的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不熟?。 ?
蕭瑯炎閉上眼,唇角溢出一抹嗤笑。
“北梁的富商?好得很。”他轉身,一腳踹翻了藥爐,嚇得楊大大叫。
門扉被打開,迎面的寒風吹來,揚起那紫金色的衣袍,獵獵而飛離去。
烏云如雷霆般,很快遍布了整個榮安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