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到了鎮海城之后,他像是變了個人,每天呆在房間里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腦子里始終縈繞不去的是他離開京城前看到的一幕幕畫面。
刀光劍影,廝殺慘叫,遍地死尸。
皇帝的手下什么時候配備那么強悍的武器了?
一下能發五支的弩箭,不用點火就能打死人的火槍,宮城門內那嬰兒手臂粗細的床弩,還有能射到幾里之外的大炮。
到鎮海城已經大半年了,在這段時間里父親還是那么冷靜,但寧白知道這只是表象,實際上父親變得遠不如以前那么沉得住氣了,反正這段時間里他見到父親暴怒的次數比他從小見到的次數都要多。
而且他肉眼可見地見到父親頭上的白發開始變多了,比如前些日子探子來報,說赫溫克族跑了,扎音死了,父親一夜之間鬢角又白了幾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他從來沒看得起過的廢物皇帝,但是現在他發現廢物的其實是自己,甚至包括父親。
還要掙扎嗎?還要造反嗎?有什么必要?
寧白不知道多少次在深夜問自己,當然他更想問的其實是父親。
你布置那么多年的局,最終還是斗不過那個人,安穩活著不好嗎?
當寧白某一天忽然察覺這個念頭已經根深蒂固的時候,瞬間發現自己竟然對那人有了一種難以想象的恐懼感。
自己奉為神明無所不能的父親都敗得一塌糊涂,那么高高在上風華絕代的姐姐也被囚作籠中鳥。
那個人真的是父親加上自己能擊敗的嗎?
胡思亂想中,時間在一點點流逝,轉眼已近黃昏,西邊的天空一片赤紅,火燒云像是將半邊草原都燎著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