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抬頭看向坐在書案后的容蒼,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楚云緋,心頭忽然生出一股難的滋味。
他一直以為皇族生來尊貴,連同后宮嬪妃主子們都那么高高在上,冷眼俯瞰著世間螻蟻,從不會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他們輕而易舉決定一個人的榮華富貴,也可以隨口定下一個人的生死,他們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只知道可用之人活得長久,廢棋會被隨時丟棄滅口。
就像貴妃,就像宸王。
所以早在他拋棄糟糠之妻的事實被楚云緋說出來之后,柳太醫(yī)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jīng)成了宸王和戰(zhàn)王爭斗的廢棋,只待一切再也隱瞞不住,他和女兒都會被處死。
他甚至給夫人和兒子提前準備好了一大筆錢,暗中安排好接應(yīng)之人,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讓夫人帶著兒子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沒想到......
“王爺王妃慈悲心腸,老臣羞愧難當。”滿腔愧疚自責涌上心頭,柳太醫(yī)克制著情緒上的失控,聲音有些不穩(wěn),“老臣在此保證,今后不管是富貴誘惑或是生死威脅,老臣絕不會再心生貪念,背棄學醫(yī)之道。王爺王妃大恩大德,老臣若有機會,定肝腦涂地,以報——”
“行了。”楚云緋淡淡開口,“時辰不早了,去宸王府走一趟吧。”
“是。”
柳太醫(yī)再三謝恩之后,才終于起身轉(zhuǎn)離去。
夜幕燈火之中,他的背影像是突然間老了幾歲,步履緩慢,帶著不知怎樣的情緒,一步步往外走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里。
楚云緋站在門前,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視線:“若無欲無求,我們大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絕不忍受一絲委屈,不放過任何一個心懷不軌之人,然而志在江山,就要學著包容天下。”
“緋兒的心胸氣度非一般人可比。”容蒼起身繞過書案,伸手把她攬在懷里,“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出身小門戶,比起那些正兒八經(jīng)的皇族貴胄,還要讓人刮目相看三分。”
“王爺不必如此抬舉我。”楚云緋挑眉,“柳太醫(yī)只是個棋子,但很多時候,偏偏是這些不起眼的棋子能起到莫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