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新秀和阿爺剛出門沒多久,看到迎面過來四五個喝醉了的壯漢,苗新秀見他們走路歪斜,于是扶著阿爺往旁邊讓了讓。
哪知道其中一個穩不住步伐,一頭朝著阿爺胸口撞過來。
苗新秀手疾,在那人撞到阿爺之前一把把人推開。
那人四仰八叉的往后一趟,也不知道是腦后磕著什么,躺在那才片刻,身下竟是流出來一灘血。
苗新秀一驚,連忙上前查看,結果剩下那幾個人把手里拎著的酒壺朝著他亂潑,阿爺也沒能幸免,都被潑了一身。
那幾個明顯喝多了的家伙忽然就都清醒了,其中三個攔住阿爺和苗新秀,另外一個用極快的動作把幾個空酒壺扔進鋪子里。
“喝醉酒打死人了!”
其中一個男人扯著脖子大喊起來:“快來人啊,快報官!有人喝醉酒打死人了!”
苗新秀和阿爺對視一眼,都知道不能莽撞。
阿爺最是老道,撲通一聲就躺地下了:“哎呦哎呦,哪里來的莽撞人可撞死我了!”
苗新秀則立刻喊道:“街坊鄰居快來看看,這幾個人把老人家撞倒了還要訛人!”
阿爺這般反應,比起東市那邊的大奎二奎也不知道要好多少。
這事,人家潑了酒,還把空酒壺丟進鋪子里,這顯然是有備而來,計劃妥當。
若由著對方來,那當然就是苗新秀和阿爺醉酒打傷了路人,那幾人都是裝醉,身上一點酒氣都沒有。
現在阿爺往地上這一躺,就說是對方魯莽撞倒了他,老人家哎呦哎呦的躺著,比那后腦都摔破了的壯漢可憐程度也差不到哪兒去。
與此同時,對面鋪子里那錦衣公子看到后臉色明顯不悅起來。
他知道葉無坷難纏,沒想到這瘸了腿的老家伙也這么難纏。
大寧律例嚴苛,喝酒傷人是重罪。
結果老頭兒往地上一趟,就變成了走路沒注意彼此撞在一起的糾紛。
從刑事案件,沒準就變成了交通事故,搞不好,還會被那老頭兒反訛一回。
錦衣公子身邊跟著的,正是昨夜里才剛剛請過葉無坷一家的童錦。
“東主,無妨。”
童錦道:“東市那邊已經成了,大奎二奎脫不了關系,至于這個老東西,不算什么,依著葉無坷的性子,大奎二奎被算計他就不可能不救,他能找到的也就必然是高清澄。”
錦衣公子點了點頭:“我自然知道,我只是覺得沒把老的也弄進去,終究差了些分量?!?
他轉身往后門走去:“記住,錦上添花尚且比不上雪中送炭,更何況是上趕著巴結?!?
童錦俯身道:“屬下記下了,東主妙算無雙,屬下佩服?!?
那錦衣公子一邊擺手一邊說道:“拍馬屁沒用,做好你自己的事?!?
童錦回到窗口往外看,正看到數名巡街的武侯趕過來,沒多久,苗新秀等人就全都被帶走了。
童錦看了看對面那空無一人的鋪子,他忍不住笑了笑。
“一條山里來的野犬到了山外邊還沒學會夾起尾巴,那可是要吃大虧的。”
他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那是一箱金子,折算成銀子的話至少萬兩,真是可惜了。
這箱子里除了有金子之外再無他物,若要栽贓當然塞進去幾封書信更好,但這就過于明顯,反而讓人覺得刻意。
不久之后,這箱金子就放在了葉無坷的床底。
不久之后,童錦一瘸一拐的從那鋪子里出來,顯然有些狼狽,身上衣服還被撕爛了幾條。
葉無坷得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書院正門對面的茶樓里和沐山色說話。
“你不該來見我?!?
沐山色看了一眼這眼神里帶著擔憂的少年,這娃兒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你既然察覺到了我與高姑娘都是故意不去見你,你就該明白自然有其道理?!?
葉無坷道:“我明白,但若擔心朋友都能沉得住氣,久而久之,朋友便步是朋友了?!?
沐山色因為這句話而有些震動。
這話說的和葉無坷出身那個的山村一樣樸素,可偏偏就能讓久居繁華的沐山色心神一震。
樸實無華無事村,樸實無華葉無坷。
“是我錯了?!?
沐山色道:“高姑娘沒有去見你是因為她不在長安,我沒去看你是因為我覺得少接觸是保護你,可你的話讓我明白,擔心誰就去看誰,才是大道理。”
“她去哪兒了?”
葉無坷問。
沐山色道:“既然你猜到了那具黑武人的尸體是關鍵之一,也猜到了渤海使臣韓元載是關鍵之一,那你再猜猜,高姑娘能去哪兒?”
葉無坷想了想,回答:“深挖?!?
沐山色道:“能偽裝一天的人已經是高手,能偽裝幾十年的人是何等的厲害?”
他還是沒能忍?。骸盀楹尾恢苯觼頃呵髮W?”
葉無坷道:“因為我在外邊,他們想對高姑娘下手就會從我開始,高端的敵人,從哪兒跌倒大概就會從哪兒反擊。”
沐山色沉默。
這個山村少年在短短時間內震撼了他兩次,兩次的回答都是那么樸素。
擔心誰就去看誰。
我能分擔就不躲起來。
嘴里說著我好擔心你但就是不來看你的人,最好不要深交。
能同享樂也能共吃苦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既然你都想到了,那你猜測他們會怎么下手?”
沐山色問葉無坷。
葉無坷回答道:“他們已經看出來我太狡猾,屬于那種光拿好處不出力的渣男,給多少銀子我都敢拿,給多漂亮的女人我都敢......”
沐山色:“嗯?”
葉無坷:“敢看都不看一眼?!?
他笑了笑道:“誰都覺得我好收買,我距離發家致富也就不遠了?!?
沐山色道:“敵人費盡心機還花銷巨大的收買你,你只拿銀子不辦事,他們當然恨你?恨之入骨,久而久之,你都可能是排在必殺名單上的第二個?!?
葉無坷問:“第一個是誰?”
沐山色道:“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