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孤獨的月相比,還是他更孤獨。
月色清影與他青衫絕配,土屋高處就是他邀月把盞的酒桌。
“西域人該是在笑你幼稚
青衫客自自語道:“你何時嚇他們一跳?”
客棧中葉無坷似乎是有所察覺,推開窗往對面看了看,那土屋上哪里還有什么人影。
不久之后,青衫客出現在那家賣胡餅的鋪子門口,他抬起手輕輕敲了敲,敲門聲似乎有某種規律。
片刻之后,那大胡子就拉開屋門,看得出來格外急切,連衣服都沒披好就沖過來開門。
一見到青衫客,大胡子眼神都亮了。
“我的兄弟!”
大胡子上去就給了一個擁抱。
青衫客似乎已經習慣了大胡子的熱情,他拍了拍大胡子的后背:“明明昨日才見過,你今天再見我又好像好久沒見似的
大胡子道:“是因為上次你走的時間太久了!”
青衫客從腰帶上摘下酒葫蘆晃了晃,大胡子大笑道:“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他將空的酒葫蘆接過來,大步走到里屋去灌酒。
“你什么時候回你的家?”
青衫客坐下來問他。
大胡子一邊打酒一邊說:“我回哪里的家?我已經是寧人了這里就是我家
青衫客笑問:“做寧人就這么好?”
大胡子道:“當然好,你又不是沒去過我家,那時候火遲國還沒有戰亂,百姓窮苦成什么樣你是看到了的,現在火遲正在打仗,今日回去明日可能就死了
青衫客道:“那你就去中原,這里雖是大寧疆域之內可比起中原差的遠了,你有這釀酒和做胡餅的手藝,便是去長安也能活的很好
大胡子從里屋出來:“你這次回來是要做什么?你為什么一直勸我離開?”
他把酒葫蘆遞給青衫客:“我的兄弟,你是不是要在這里干什么大事?”
青衫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大胡子:“你恨不恨砂鶴人?”
大胡子坐下來說道:“恨啊,為什么不恨?雖然我已是寧人了,可我的家鄉被砂鶴人禍害了,聽說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不僅僅是要滅了火遲國,還想屠族
青衫客道:“如果我運氣好在這做的事辦的順利,那就能幫你報仇
大胡子沒有開心反而更為擔憂:“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青衫客道:“就是在做可能會為你報仇的事
大胡子想了想,搖頭:“哪有那么容易,砂鶴已經咄咄逼人多少次了?大寧這次好像想忍著,是不是因為大寧不敢打仗了?”
青衫客道:“大寧永遠都不會不敢打仗
他拿起酒葫蘆仰起頭喝了一大口,然后滿足的笑起來。
“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沒有一種酒能比得上你的琥珀光
他說:“你去長安吧,哪怕你不賣胡餅,只這琥珀光就能讓你在長安安身立命,你還會賺到更多的錢
大胡子有些急了:“我的兄弟,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和你讓我仔細看著的那個年輕人有關?他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還是你的仇人?”
青衫客道:“一念間
大胡子沒理解:“你說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有時候聽不懂你們寧人說的深奧的話
青衫客笑了笑:“一念間朋友,一念間仇人
他一口氣將葫蘆里的酒都喝了,又把空酒壺遞給大胡子:“今日多送我一壺酒,我怕以后不好再見了
大胡子搖頭:“我不,兄弟,我不管你做什么,但你不能死
青衫客笑道:“我走了那么多地方,六年來,從長安到東北,從東北到江南,從江南到西域,從西域到漠北,再從漠北回西疆......我若那么容易死,死過一千次了
他說:“你一直喊我兄弟,但從來都不問我名字,真的不想知道?”
大胡子說:“你救過我的命,我就記住你是我的兄弟,你不想說你的名字我就不問,不管知道不知道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兄弟
青衫客回答:“我叫魏君庭
大胡子說:“很好聽
青衫客拿起大胡子又一次灌滿了的酒葫蘆掛在腰間,然后主動的擁抱了一下大胡子。
大胡子愣住,因為每次都是他主動擁抱魏君庭。
“你真的不會死嗎?”
大胡子問。
魏君庭松開手,拍了拍大胡子肩膀:“聽我的話,盡快收拾東西去長安
他放在桌子上一個東西:“你的路引我已經幫你做好,記住,我在長安城柳煙巷最里邊那個院子里給你留了些東西,足夠你在長安生活
大胡子一把拉住他:“你不說下次什么時候見面我就不讓你走!”
魏君庭說:“你會在長安看到我的
他用手沾了些水在桌子上寫下:魏君庭。
“這三個字,記住
他笑著說:“如果我的事做成了,有一天你會在長安的大街小巷都看到我的名字,那時候便是我們的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