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仰夜城往北走,一路要穿過崇山峻嶺才能到達白蒲北部。
白蒲當初之所以把都城設在陽晚城,也是因為南部有這樣的天然屏障。
最初時候,他們懼怕的可不是舊楚而是來自海外的悍匪。
那些來自海外諸國的海盜上岸之后就燒殺劫掠,屠村滅鎮之后轉身就走。
人自古就是如此,白蒲人歷來自認兇悍可遇到更兇悍更狠厲的海盜就只想著怎么避。
而舊楚時候,因為邊軍難以在西南邊疆立足,導致白蒲人不斷向北侵擾,如海盜對他們一樣對待中原百姓。
人的固有認知就是這么來的,白蒲人始終認為海盜不能惹但中原人好欺負。
這種固有認知被打破其實也不難。
高真將軍只用了十萬戰兵加上兩個月時間。
其實高真將軍也沒做什么,只不過用白蒲人對待中原百姓的方式對待他們而已。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就是讓白蒲人口銳減了四分之一罷了。
當然這只是開始,十萬大軍兩個月的教訓只是對白蒲人長期以來屠戮中原邊民這種殘暴所要回來的一點點利息罷了。
陛下為何支持葉無坷?
因為年紀輕輕的葉部堂,在到了白蒲之后不過一天而已就定下了一條規則。
先讓白蒲人十年為奴,以觀后效。
不過西南這邊的局勢也是變幻莫測,高真將軍沒有親自坐鎮白蒲帶著數萬還渾身散發著殺氣的戰兵返回西蜀,是為了應對極有可能馬上就要爆發的突玉渾之戰。
突玉渾那二十萬大軍只是后退,尚未撤兵。
如果談判談不好,那位一心想做霸主的突玉渾國王沒準就連他的妻子和母親都不顧了直接開戰。
陸侯親自坐鎮白蒲第二大城市仰夜,其實在戰略目的上也是為了保證大寧在和突玉渾開戰的時候,南海之外的那些小國,不至于來白蒲搶奪地盤。
當然,還要戒備謝虞卿。
張禎帶著幾名親兵一路從仰夜往葉無坷所在的土房寨要走六百里,這六百里盡是山路。
好在白蒲人也不是一點基礎建設都沒有,從第二大城市仰夜往都城陽晚也好歹修建了道路。
峽谷內道路狹窄是狹窄了些,騎馬奔行勉強可以。
白蒲人在峽谷之內前后修建了兩座關卡,一座在峽谷南邊,名字就叫南關,南關之內有大寧戰兵三百多人駐守。
他們在南關補充了一些給養之后就繼續趕路,走了幾天,馬上就要到北關。
出北關再走不到一百里就是陽晚城,過了陽晚城再走七八十里就是土房寨。
這一路上幾人倒是不缺肉吃,這崇山峻嶺之內能被人吃和能吃人的東西實在不少。
只是絕大部分能吃人的東西,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大寧戰兵面前也只能變成菜肴。
快入夜,張禎取出地圖看了看。
距離北關還有七八十里肯定是趕不過去了,于是決定找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宿營。
他們到白蒲已有數月,對這里的氣候環境早已熟悉。
當然也知道夜宿在這深山之中需要戒備什么,畢竟那些吃人的東西大多是夜里出來的。
把野草清理出來一片兒,然后圍著一圈點上火堆,五個人輪流休息輪流值夜。
張禎是這次出門的隊正,所以他每次值夜都選最難熬的后半夜。
火堆點燃之后,張禎從包裹里取出來干糧給兄弟們準備晚飯。
帶著水,帶著小鍋,把炒米加水放在火堆上煮一會兒就是熱氣騰騰的粥。
他們還帶了些肉干,撕成條放在鍋里一同煮,粥的味道就更好些。
還有人帶了些饅頭還沒吃完,用木棍穿了在火上烤著。
張禎一邊熬粥一邊問:“這次去見葉部堂你們緊張不緊張?”
旁邊的戰兵郭楓搖挺起胸脯說道:“葉部堂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不怕。”
張禎笑道:“牛皮吹的震天響,等見了葉部堂你要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以后兄弟們可著勁兒的笑話你。”
郭楓搖道:“我真不怕,大寧的敵人才怕葉部堂呢。”
張禎想了想,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坐在旁邊的陳亢有些向往:“我是真想見見葉部堂,想問問他,當初千里追殺黑武世子的時候,他有沒有怕過。”
郭楓搖道:“你想什么狗屁東西,葉部堂會害怕?”
陳亢道:“要是我......應該會怕的吧,那可是在黑武邊城之外殺的黑武世子,對面就有數不清的黑武邊軍。”
郭楓搖問:“你怕,那如果換做是你,你殺不殺?”
“殺!”
陳亢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
“怕歸怕,黑武的世子跑到大寧來惹事,若不追上砍了他,以后黑武人還會欺負過來。”
隊伍里,唯一年長的老親兵張茁沒說話,他更喜歡聽這些后生娃娃們說話。
“張叔。”
親兵李博非看向張茁:“要是見到葉部堂,您緊張嗎?”
張茁笑著微微搖頭。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答:“我見過陛下。”
這一句話,可是讓其他四個年輕人全都羨慕起來,羨慕的兩眼冒光。
張茁平日里少寡語,他總是將好東西讓給這些年輕后生,卻從不張揚也不會主動告訴別人,這還是第一次,他說自己見過陛下。
“什么時候啊!”
張禎羨慕的眼睛都直了:“張叔,你可從沒有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