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休扶著墻壁站起來:“我的建議是先撤出去,明天一早你帶大軍將這里蕩平。”
高清澄點了點頭:“你的建議理智也正確,但,不接受。”
她看向遠處,黑夜月色下有數(shù)不清的身影正在朝著這邊飛掠過來。
她說:“敵人也不接受。”
砰砰砰砰砰的聲音不斷出現(xiàn),對面落下來一排身穿藏青色長衫的人,一排九個,形形色色。
中間的那個顯然有些不一樣,他應該是這支九人小隊的首領。
看到地上倒著四具尸體,成字九人小組的首領葉迷顏臉色逐漸發(fā)白,當他看到妹妹葉姝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發(fā)白的臉色逐漸開始發(fā)紅。
與此同時,在高清澄和束休背后的城墻上也出現(xiàn)了五個身影。
玉字九人小組的另外五個人,其中包括他們的首領許鈞涯。
“我們一直以為在用最認真的態(tài)度來準備迎接你,也一直以為我們用最高最萬全的準備來迎接你的劍法。”
滿眼都是悲傷的葉迷顏在這一刻居然沒有馬上出手。
他的聲音很低沉,壓抑著他的悲傷和殺意。
“我現(xiàn)在還沒有馬上動手是因為有人告訴我,若你來了,我們該在問你一句話后再決定是否殺了你,因為他千思萬想后覺得你可能是我們的同類。”
葉迷顏的視線從妹妹葉姝的尸體上挪開,盯著高清澄的眼睛。
“他說你像極了我們的同類。”
城墻上,五名玉字小組的成員飛身而下,他們的藏青色長袍在下落的時候獵獵作響。
眼神里同樣有著無邊憤怒和仇恨的許鈞涯也沒有馬上出手,似乎那個讓他們等一個答案的人比死去的人要重要的多。
許鈞涯看向葉迷顏,示意由他來說。
他看得出來,葉迷顏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住殺心了。
葉迷顏卻微微搖頭:“我不會在沒有答案之前出手,這是答應了青禾的事,為了我們的事業(yè)我也可以死去,我的妹妹只是比我先走一步,在我們的事業(yè)面前,任何犧牲都可以接受。”
束休低聲說道:“果然是一群瘋子。”
“瘋子?”
葉迷顏看向束休:“如果這個世上希望沒有痛苦沒有戰(zhàn)爭沒有不公的人是瘋子,那我們當然是......”
他看向束休的眼神里,全都是譏諷:“我大概已經(jīng)知道你是誰了,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我對你充滿敬佩。”
“你是唐安臣的后人,是大寧的罪人束休,你本該是個被仇恨遮住雙眼的人可是你沒有,你和徐績的兒子徐勝己創(chuàng)造了魏君庭,你們也一樣致力于為了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所以在最初知道你們名字的時候,我們曾經(jīng)幻想過,有一天,你們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你們也會穿上這身衣服,代表天下公義。”
“你,徐勝己,方先生,連先生,還有那位教了你們不少的曌蕤先生,你們本該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我們走在不同的路上卻朝著同一個方向。”
“可是后來我才明白,你們并不是真的為了天下人,你們只是想得到朝廷的認可,你們的志向是那么的矮小,只是為了讓皇帝覺得你們是可用之才。”
“你們想的最大的目標,只是讓皇帝看清楚犯過錯的人也可以有改正的機會,和我們的志向相比,你們像是一群只能在暗夜里發(fā)出微弱光亮的螢蟲。”
葉迷顏看向高清澄:“而你,是最應該成為我們的人。”
他看著高清澄的眼睛:“你身上有大楚皇族的血脈,你掌握了大楚皇族至強的劍法,你本該高貴,卻淪為大寧朝廷的鷹犬。”
“即便如此,青禾依然認為你心中的天下大同跟我們是一致的。”
他往前邁步,看著高清澄的眼睛說道:“消滅所有罪惡,哪怕是萌芽一樣的罪惡也該被消滅,所有心存惡念的人都要死,哪怕是微小的惡念也應該惡有惡報。”
“讓世上的人以銘記和恐懼惡有惡報的方式銘記善有善報,當他們心中偶有惡念的時候就會瑟瑟發(fā)抖,這個世上,剩下的只有仁愛。”
“這個世上可以把善良分出大小,卻不該將惡分出大小,惡就是惡,再小的惡也不該存在于這人間之內(nèi)。”
葉迷顏伸出手:“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們,我們甚至可以奉你為首領,可以聽從你的召喚和指揮,我.....也可以放棄我妹妹死在你手里的仇恨。”
高清澄沒有說話,束休卻忍不住問了一句:“所以你們的計劃是要殺掉多少人?全天下人的一成?兩成?三成?”
葉迷顏微微昂著下頜回答道:“為什么你要給除惡提出一個上限?”
束休都微微一怔。
葉迷顏以一種凡人生死不過螻蟻的姿態(tài)看著束休:“這個世上最不該的就是為懲惡揚善設定一個限度,什么時候除惡到了無惡可除的時候我們就會停下來。”
他看向束休:“你明白嗎,在這個世上你想靠勸人向善就會讓所有人向善根本不可能成功,哪怕我們將所有心存惡念的人都殺了,也只是讓剩下的人沒有惡念,不代表他們都善良。”
束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殺到剩下的人哪怕不行善但只要不作惡的時候?”
葉迷顏微微點頭。
束休看向高清澄:“現(xiàn)在你怎么覺得?你是不是覺得魏君庭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高清澄看了束休一眼,沒說話,可大概的意思是......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話。
束休以前當然不是這樣說話,還不是怪姜頭那個家伙。
束休此時朝著葉迷顏舉了舉手:“那個,我打斷一下......你們是不是有些想當然了?這種殺人的方式,你們是當朝廷不存在?”
葉迷顏用鄙夷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看向高清澄。
“所以是她。”
葉迷顏道:“你可以左右廷尉府,現(xiàn)在就算還差些,可只要我們配合你殺了張湯之后,廷尉府就一定是你掌控,到時候有廷尉府的批判,多少人不能殺?”
“我們還可以為所有被殺掉的惡人按上他們本該有的罪名昭告天下,讓世人都明白死的都是該死的。”
他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高清澄:“我們是你的后盾,你也是我們的后盾,器與廷尉府,將成為天下間最有威望最有力量的懲惡罰善的工具,我們都是仁愛的工具。”
說到這他目光凜然起來,直視著高清澄的眼睛問:“接受,還是拒絕?”
高清澄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她只是問了一個問題。
“在我回答之前,我想知道晏青禾到底為什么這么做?這個答案,將會影響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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