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余百歲蹲在葉無坷旁邊,臉色看起來有些差。
他過一會兒就側頭看看葉無坷,張張嘴,不說話,然后又低頭。
過一會兒再把這一套動作重復一遍,還是那樣欲又止。
葉無坷都忍不住了:“你知道你扭捏起來有多惡心嗎?有話就說。”
余百歲撓著頭發:“這事不好說啊......畢竟是吃空餉,不報吧,知道這事的肯定不是只有這幾人。”
他看向葉無坷:“將來苦坨關的聶浩然將軍自己都沒準報上去,又或許這事會成為遼北道對手捏著的把柄。”
“如果不報,將來朝廷知道了必會向你問責,你又不可能說自己不知道,事兒聽起來不大可罪名真的不小。”
“自古以來,吃空餉的事在軍中就是大忌,你身為遼北道府已經知情卻不處置,這罪名就會再加一等了。”
“更為主要的是......文官會揪著不放,你在遼北抓了這么多人,地方官員十去六七,可到了武將身上你卻縱容包庇......”
葉無坷道:“報,為何不報?”
余百歲心里一緊:“可要是報了,聶浩然和劉勃軍兩人的下場多數就是斬首。”
葉無坷道:“報是要報的,看怎么報。”
余百歲:“還能怎么報?”
葉無坷一臉賤兮兮的:“三法主官都在遼北道呢。”
余百歲:“噫!”
片刻后:“噫?”
他看著葉無坷:“師父啊,拉更多人下水這種事你可真是現學現賣。”
葉無坷道:“不一樣,他們走的是歪門邪道,我走的是正規渠道。”
他也不蹲著了,起身道:“這事你親自跑一趟,去見元公他們,什么事都如實說,三法的主官都在呢,怎么辦讓他們定。”
余百歲:“元公他們三位可能會罵你。”
葉無坷:“我怕?”
他看了看遠處正在驕傲的炫耀著自己種的菜苗的王有勁和焦大鹿:“有些人不處置會寒了了天下人心,有些人處置了會寒了天下人心。”
之所以能有那一小片菜地,是王有勁和焦大鹿兩人在這福祿島上漫山遍野的找,幾乎是把石頭縫里的土都摳了。
然后小心翼翼的轉移到這里來,湊了這么一片土壤,菜籽是王耀祖給他們帶來的,澆菜的水是從他們自己牙縫里省出來的。
這島上沒有淡水,也挖不了水井,吃的水一部分靠福祿縣的人和劉勃軍的人給送過來,一部分是收集的雨水。
那些菜苗看起來骨瘦如柴,可這骨瘦如柴本就是那兩個戰兵大哥從來都沒有豐滿過的祈愿和期待。
“另外......”
葉無坷道:“咱們在遼北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福祿縣和苦坨關的事你盯起來。”
他又看了看劉勃軍他們。
“如果三法主官要抓人,你就提前把人抓了,人就算要抓也得是我們自己把人安置起來,不是三法的人抓。”
余百歲點頭:“明白,那三位前輩要是能想出什么辦法來也就罷了,想不出什么辦法來咱們就硬頂。”
葉無坷道:“知情不報陛下也不會答應,可如果需要有人把罪名領了,不該是他們,我是遼北道主官,我來頂。”
說完后他走向劉勃軍等人,余百歲深吸一口氣后跟了上去。
其實這件事,要說錯,肯定是有人錯了。
攻東韓之戰,劉勃軍的這一營是攻堅營,大將軍夏侯琢肯定是有照顧,但將軍聶浩然就害怕會把這一營的番號都撤了,并到其他營去。
所以他向大將軍稟報說這一營已經補充滿員,他在那時候如果真的把這一營補充滿員了其實也就沒什么事了。
哪怕是慢慢補,想辦法補,大將軍知道了也不會追究,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他想讓兄弟們過好些,他到了苦坨關到了福祿縣才知道這里是什么情況。
所以在他心中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是一錯再錯。
可這樣一來,聶浩然這幾年就飽受煎熬。
他害怕事情暴露之后連累了兄弟們,所以每年的軍餉他都是先壓下來,一年他親自押送一次。
“我在福祿縣還要停留幾天。”
葉無坷道:“不過是為了辦案,你們都忙自己的事,其他的,不必多想。”
葉無坷和劉勃軍他們交代了幾句,然后就讓鄧先容他們一起離島。
余百歲先跟著葉無坷回福祿縣,半路上他忽然想到了個辦法。
他對葉無坷說道:“我去找那三位前輩其實不如把他們三位請過來,讓他們到福祿縣來看看,了解一些事情經過,了解一下本地實情,再去苦坨關看看,都仔細看清楚了,再請那三位定奪。”
葉無坷想了想也好,于是寫了一封信派人給歸元術送去。
回到福祿縣的縣衙,葉無坷問秦焆陽趙廣招供了什么,卻沒想到,秦焆陽說趙廣要見余百歲。
而且是要私下見。
余百歲都好奇起來,這個家伙為什么突然要見他。
兩個人從無交集,不抓到這個人之前余百歲都不知道有這么個人。
但趙廣既然這么請求,就說明肯定有緣故。
余百歲推開門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趙廣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神里有了光。
回身將屋門關上,這是余百歲故意做的動作。
這是給趙廣一種心理暗示,告訴趙廣我知道你有悄悄話要說。
果然,趙廣見余百歲先關門眼神里就更放松了些。
“聽說你點名要見我?”
余百歲拉了椅子在趙廣面前坐下。
趙廣連忙陪著笑臉說道:“仰慕小公爺風采,所以想單獨和您說說話。”
余百歲:“仰慕我風采?你是在哪兒聽說我有什么風采?家里人也干那行?”
趙廣一開始沒明白余百歲是什么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恨不得直接開罵。
但他當然不敢。
“是這樣......”
趙廣諂媚的說道:“其實我經手的一些生意,和令尊有些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