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流水,奇珍異草,一個宅院富麗堂皇得好似江南名院。
沿路,低頭前行的仆人們紛紛見禮。
這些仆人中,不少都是雙十年華的美艷少女,隨便一個拉到人市上,都是大價錢。
孫效忠板著臉,進了三進后院。
江南冬日,溫暖如春。
妻子李氏正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悠哉的拿著碎糕點,喂著池塘里的錦鯉。
“老爺回來了!”李氏五十出頭,保養得當,看著不過四旬年紀。
她是原蕭山縣令的女兒,家里在杭州一帶也頗有關系。
各衙門里基層的小吏,她家里都說得上話,辦得了事。
孫效忠點點頭,“小畜生呢?”
李氏不悅,“哪個小畜生?”
孫效忠立眼,“你生的小畜生!”
“妾身和誰生的小畜生?”李氏怒道。
孫效忠語塞,甩袖道,“過兒呢?”
李氏拉著臉,“書房看書呢!”說著,有對孫效忠道,“老爺,這些日子過兒一直在家看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他知道錯了,您就別打罵了!”
“狗能改得了吃屎?”孫效忠冷哼一聲,抬腿朝后花園的書房走去。
孫效忠有二女,只有一兒。
大女兒嫁給了藩司的幕僚之子,二女兒嫁給了一個舉人。
他三十歲上才有了這個兒子,自然是愛到了骨頭里。
可憐天下父母心,怕兒子將來命里有坎。
孫效忠特意找人高人給取了名字,孫不過。
他希望兒子平平安安,同時也期盼著兒子,像他一樣有所成就,最差也不能成為滿身過錯的敗家子。
只是,天不隨人愿,他這個兒子不說也罷。
走到書房門口,孫孝忠透過窗戶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書房里,他那寶貝兒子哪里在看書,正手插在一個侍女的懷里,臉上滿是浪蕩的壞笑。
咣,孫效忠一腳踹開房門。
“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這個心思?”
“父親!”孫不過推開侍女站起身,“您今兒回來的倒早,用過飯了嗎?”
孫效忠是方臉,身材高大,他兒子孫不過身形也不矮,只是孫不過是圓臉,小眼,身材有些微胖。
都說胖人和氣,可是孫不過的小眼睛中,總是帶著幾分兇殘狡詐,臉上也有些戾氣。
“你娘說你在書房看書,這就是看書?”孫效忠大怒,對侍女吼道,“滾下去!”
侍女臉色蒼白,俯身下去。
孫不過委屈的說道,“父親,兒子剛才是看書來著,這不是看乏了,解解悶嗎?”說著,看了父親一眼,又道,“父親莫氣,是兒子不好,兒子知錯,請您責罰!”
說到此處,抬手啪地一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兒子不孝,讓父親操心了!”
“你呀!”孫效忠嘆息一聲,坐在椅子上,“你就是嘴好!”
孫不過小心的看了父親一眼,笑道,“父親,孩兒在家里已經關了這些日子了,能不能出去透透氣!家里什么新鮮東西都沒有,眼看過年了,城里正是熱鬧的時候哎呦!”
話還沒說完,胖胖的身子直接被孫孝忠踹了一個跟頭。
“你還要出去?出去你就惹禍!”孫效忠怒道,“上回的事還沒利索,再惹出禍來,誰給你平?”
“不是有父親和娘嗎?”孫不過趴在地上,委屈的說道,“杭州城,還有咱家辦不成的事嗎?那年,兒子差點被判斬,還不是您”
“我打死你!”孫效忠心中怒火中燒,抄起門閂。
“父親,你要打死兒子嗎?”
兒子胖胖的臉上,滾出的淚水,讓孫效忠心中一軟。
手中的門閂,無力的放下,“兒呀,你以為你老子是誰??。磕惴傅哪切┦拢募皇菤㈩^的罪!這些年,你爹這張老臉都用來幫你擦屁股了。
”
“可是你哪回知道悔改了?一次次變本加厲,若不你不是我兒子,我早就親手宰了你。
你也不小了,就不能讓我省省心?”
“你喜歡女人,家里這么多俏麗的丫鬟隨你用就是,再不成花銀子去青樓也行。
你卻偏偏喜歡強迫良家女子,喜歡作惡,你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玩意?”
“也不都是兒子的錯,有時候兒子腦袋一犯渾,就什么都不顧了!”孫不過低聲道,“再說也不是兒子一人干的,兒子那些朋友”
“住嘴!”孫效忠又是一腳,大怒道,“趙家的事沒了結之前,你就在家里待著,哪都不許去!往后,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來往,讓我發現,打斷你的腿!”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腳步。
“誰?”孫效忠怒道。
“老爺,知府衙門來人了!”貼身長隨在外說道,“讓你趕緊去碼頭!”
“可知什么事?”孫效忠問道。
“說是皇皇太孫親臨咱們杭州城。
從水路來的,藩臺大人知府大人正在要去碼頭迎駕呢!”
“皇太孫!”孫效忠一愣,馬上道,“趕緊,給老爺換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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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碼頭,閑雜人等全部回避。
杭州是浙江布政司衙門所在,一省不政杭州知府等上百官員,穿著官服在碼頭等候。
江面上,皇太孫的護軍戰船緩緩停住,無數鐵甲宿衛沖上碼頭,嚴陣以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那艘巨大的御舟,可是那艘船卻緩緩停在了江心,暫時沒有靠岸。
朱允熥來之前,中樞根本沒有給杭州地方行文,這些官員現在滿頭霧水,不知道年根底下,皇太孫為何駕臨杭州。
不過儲君到來乃是大事,所有人有些詫異的同時,又精神振奮,想著若在皇儲面前留下好印象,日后的仕途定然一帆風順。
孫效忠是七品巡檢,位列在知府的身后。
杭州知府李林武,一張口是生澀難懂的官話,“你怎么才來?”
“大人,家中有事耽擱了!”孫效忠道。
“皇太孫駕臨杭州,是千載難逢的喜事,你這個巡檢這幾日要忙起來,市面上盯緊了!”李林武正色交代,“不能出一點叉子!”
“大人放心,杭州市面絕不會有任何不妥之處!”
“嗯!”李林武點頭,“你辦事,我放心!”
“來了!”官員中,一聲驚呼。
他們的驚呼之中,一艘小船緩緩靠岸,當先是一名穿著蟒袍,帶玉帶錦衣衛打扮的武官。
蟒袍不是誰都能穿的,只有御賜。
玉帶也不是誰都能帶的,除了公侯,功臣子弟之外,只有二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帶。
杭州本地官員還沒認出來,隊列中的杭州錦衣衛千戶已經開口。
“屬下參見同知大人!”
這時,杭州官員們才明白,這位武官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同知,開國功臣之后,何廣義。
何廣義沒有下船,掃了掃碼頭上的人群,看著見禮的杭州錦衣衛千戶,“吳大用,隨本官來,殿下召見!”
吳大用心中一喜,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起身,上了小船。
“有日子沒見大人了,您還是那么英武!”吳大用四十出頭的年紀,討好的笑道。
何廣義冷笑一下,“別拍本官的馬屁,你還是想想,怎么過殿下這關吧!”
吳大用心中一愣,憑直覺,他感覺好像不是好事。
忐忑的上了御舟,還沒站穩就被幾個宿衛夾住了胳膊。
“拔了他的飛魚服,去了他的紗冠!”何廣義冷聲道。
“大人!大人!”
吳大用驚恐的叫聲中,馬上被扒得只剩下貼身的白色中衣。
“閉嘴!”何廣義呵斥一聲,對船艙內抱拳道,“殿下,人帶來了!”
“拉進來!”船艙里,傳出朱允熥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一萬字,我就不分成三章了,發兩章。
因為這個情節分開看,有些不連貫。
要是你們不滿意,我也可以拆成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