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本就有常家和藍玉一派的支持,有淮西老臣的尊重,現在再加上軍中青年將領的效忠。太孫的位子,穩如泰山。
這時,涼國公藍玉忽然開口。
“陛下,太孫殿下,臣有本奏!”
眾人有些驚訝,藍大將軍在朝堂之上,平日很少開口。
“有啥事?”朱元璋笑了笑,“說來聽聽!”
“臣,今夏于塞外和北元一戰,未能斬草除根,西北之地本就胡人甚多,邊關衛所報,北元余孽有和吐蕃聯合之勢?!?
“臣請命開春出征,春日正是胡人青黃不接的時候,春天打,好過他們秋高馬肥的時候騷擾咱們大明。臣愿帶六萬京營兵馬,匯合邊關各衛所,計十萬戰兵,出賽掃蕩北元殘部!”
“這時候不該說這個呀!”
朱允熥心里嘆息一聲,藍玉的軍事眼光是很好的,現在大明軍事占據優勢,是該在西北方面對北元痛打落水狗,徹底掃清西北的威脅。
可是一來出兵應該經過深思熟慮,當由五軍都督府和皇帝商議之后才能開口。二來,你藍玉又請命親自出征,不合時宜。
這樣的仗,未必要你藍玉親自去,大明那么多功勛將領,也不是擺設。而且今年夏天大戰之后,關于他的官職和賞賜還沒有明發,老爺子始終按著。
再說,當初老爺子已經否過一次了?,F在又提,還是在朝會上提。
“你藍玉是真情商低,還是要給老爺子上眼藥?”朱允熥心里暗恨。
“出兵這事,再議!”果然,老爺子臉上沒了笑摸樣,“知道你們是忠心為國,但是戰有大小,有緩急。西北之地,北元幾年之內不敢再來。好不容易國庫有些結余,也讓百姓們養幾年!”
“陛下,戰機失不再來”
“嗯?”藍玉還待再說,老爺子鼻子里拉長音哼了一聲,輕飄飄一個眼神過去,藍玉頓時縮脖,不敢再說。
此時,朱允熥開口道,“藍玉!”
“臣在!”
“你要明白皇爺爺的良苦用心!”朱允熥開口說道,“你看的只是一地的安危,皇爺爺看的整個天下,整個大明的安危。西北之地的戰報孤也看了,一群喪家之犬,成不了什么氣候。正好,馬上要選用青年將去邊關歷練。這仗,就讓他們去打?!?
“選一穩重的老將坐鎮西北,輔以青年將領,邊軍主動出擊,何至于再次動用京營!打一次仗,國家耗費銀錢千萬,去年兩淮鹽水收了一千兩百萬,軍餉錢糧就用了九百四十萬?!?
“西北重,北方也重!燕王前些日子上了捷報,可是在末尾也是要錢。遼東的軍餉開支,一年也要三百多萬?!?
“知道你們立功心切,知道你們也是為了國家好??墒秋堃豢诳诘某?,急什么?”
朱允熥不悅地說道,“開春胡人是青黃不接,可是邊關衛所的春耕也耽誤不得。耽誤春耕,國家又要調撥錢糧。一調,都是百萬計,皇爺爺和孤,能變出錢來嗎?”
藍玉臉漲得通紅,不敢開口。
“還是大孫明白咱的苦心!”朱元璋嘆氣說道,“你們那,就知道殺人打仗,于民生半點不懂!”
“臣,孟浪了!”藍玉請罪,“皇爺說什么,臣聽什么就是了!”
他雖是請罪,可是看他的樣子,怕是心里不大服氣的,不然也不會有下半句。
“你不但于民生半點不懂,還連人情世故都不懂。咱寬容了你這么多年,苦口婆心費了多少唾沫,你可曾記在心里!”老爺子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本來今日不想發作你,想過后和你說,可你”
說著,啪地一聲。
一封奏折落在了藍玉的腳底下。
他錯愕之時,就聽朱元璋冷笑道,“你自己看!”
藍玉心里咯噔一下,先是看了朱允熥那邊一眼,在確認對方給了自己一個溫和的眼神之后,微微有些放心。
不過,剛打開奏折,頓時心里狂跳。
“臣,曹國公李景隆,彈劾涼國公,總兵天下兵馬大將軍藍玉,跋扈桀驁,不敬圣上,于軍中誹議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