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遠(yuǎn)想甩開鄭落梅,但他的右腿現(xiàn)在是個死物件,沒有力氣,他只好用力蹬出左腿,一腳踹在鄭落梅心口,把那個不懂事的女人踹出去兩步遠(yuǎn)。
男護工這會兒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傻傻的站著,不知道該怎么辦。
孟廣遠(yuǎn)氣急,自己扶著輪椅站起來,試圖甩開鄭落梅。
他年紀(jì)大了,康復(fù)效果不太好。平時下地走路都要靠人扶著或者拄拐。
這會兒走得急,一個趔趄,就栽倒在地上。
人群里發(fā)出一聲驚呼。
男護工慌忙走上來,扶起孟廣遠(yuǎn),嘴里叫著:
“孟主任,孟主任!怎么還摔了呢,哎呀,你要下地你得提前叫我嘛,你不能自作主張……”
孟廣遠(yuǎn)膝蓋先著地,然后是臉。
天熱,穿著單褲,膝蓋處的布料明顯被擦破了。
臉頰也破了點皮。
褲襠處有水漬暈濕了衣服,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
鄭落梅傻傻的看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并尿失禁的孟廣遠(yuǎn),剛才還抱著一點期望,覺得孟廣遠(yuǎn)是不是裝的,故意想騙她。
她甚至還在想,不管他變成什么樣,都不嫌棄他。
可是此刻,剛過去了幾分鐘時間,她就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很可笑。
孟廣遠(yuǎn)成了這個樣子。
看樣子不僅救不了她,甚至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她原本是想幫著男護工扶起孟廣遠(yuǎn)的,但她停住了。
她忽然體會自己的人生就像“抓在手里的沙”,越抓的緊,卻控制不住沙子的流逝。
連日來一直揪著的神經(jīng),忽然斷了。
她似乎能聽到腦殼里,一條繃緊的弦“嗡”的一聲斷掉,那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根她以為抓得很牢的、助她改變命運的弦。
腦仁突然又死命的痛起來,她似乎感覺到腦殼里的內(nèi)容物正一點一點被揉碎,碾成泥。
她想把自己的腦殼切開,看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疼痛越來越嚴(yán)重,她用力的搓著自己的頭,頭發(fā)亂成了雞窩,還拽掉了好幾綹,但這也絲毫緩解不了疼痛。
最后,她雙眼一翻,暈了過去,再一次后腦勺重重的摔在地上。
……
……
安州第五人民醫(yī)院的腦醫(yī)學(xué)科很有名。
一樓的病房里,一個女病號從下午醒來后,就不停的笑,時而大笑,時而輕輕嘻笑,時而柔媚的嬌笑。
不笑的時候,就癡癡的看著窗外。像是在等人。
等了一會兒,又突然一臉媚態(tài),抿抿頭發(fā),整整衣服,再把床鋪整理得一絲不亂,端正的在床上坐好,看著門口的位置。
每進來一個人,她就對人家嫵媚的笑一下。
笑得人心里直發(fā)毛。
她這樣傻了兩天,到第三天時,一大早,她又頭痛了一回,痛得滿地打滾,在自己頭皮和額面抓了一道一道冒血的撓痕,頭發(fā)也揪掉了一大把。整個病區(qū)都被鬧得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