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曼將軍又是拍了拍穆時幀的肩膀,才起身朝著門外走了去。
城中對姬家的高呼聲,仍舊高亢激昂,聲聲入耳。
似城中所有的樓宇,都在為之所震顫著。
而同樣震顫的,還有姬家男兒早已干枯的尸骨。
城西一處偏僻的醫館內。
昏暗的光線中,那一具一具尸骨上的疤痕累累,觸目驚心。
陳剛低著頭,聲音顫抖得厲害著,“所有尸骨送來時,我親自帶人檢查過,均在死后被人以斧砍刀削,油潑馬踏過……”
站在后面的其他幾名大夫,看著那具具體無完膚的尸骨,眼眶發紅得厲害著。
這些人,乃是禹臨的戰神。
不畏不逃,無懼生死。
哪怕就是死,也要站得剛毅且筆直。
可那些突厥人卻在他們死后如此殘暴凌辱,簡直喪心病狂!
姬梓昭緩緩身手撫摸著面前那屬于最親人的尸骨,四肢顫抖,遍體發寒。
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過祖父尸骨上的斧痕,父親尸骨上的刀疤,叔父們尸骨上的殘渣,眼淚如同斷珠。
青竹和漣菊的面龐,早已被淚水沖刷決堤。
“榮和郡主,還望節哀啊……”
四大醫館的大夫們,并不知姬梓昭的身份。
在他們眼里,姬梓昭只是失去了親人的遺孤。
只是話雖如此說,他們卻早已淚眼模糊一片。
陳剛咬牙將幾名大夫先行遣出到了門外,待關緊房門后,才是又道,“如今洛邑民心軍心重振,均是當家的功勞,若姬家男兒在天有靈,自也當欣慰當家所做的一切。”
姬梓昭垂著眸,面如白紙,“跟突厥相比,我似乎太過仁慈了。”
陳剛深呼吸一口氣,極力勸說,“聽聞突厥已跟禹臨使節簽訂談和協議,既是如此,想來突厥馬上就要離開洛邑,我知當家的心有不甘,可事已至此……”
姬梓昭勾唇譏諷,“若突厥當真如此好說話,又怎么會跟祖父糾纏了大半輩子。”
陳剛一愣,“當家的意思是……”..
姬梓昭閉上眼睛,極力壓制著滿心的悲傷與憤怒。
突厥如今的按兵不動,看似是旗鼓偃息,實則怕是已經開始暗中謀劃。
連鞭尸都做的出來的賊人,又談什么好聚好散。
半晌,姬梓昭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眸中殺意一片,“如此甚好,我也不希望突厥這么早便離開洛邑。”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斷齒之仇,需頭顱償還。
陳剛渾身一顫,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這樣的當家,他并非沒有見過。
猶然記得,上次當家露出這般表情時,便是皇城晏家被滅門之時。
晏家上下整整一百八十三口,無一生還。
哪怕就是到了現在,晏家滅門仍舊是皇城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