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承受不起云弒天含怒一擊的力量的。
那會殺了他的。
袖袍卷落,君云被重重的擊飛了出去,云弒天頭也沒抬。
落羽此時心和腦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只剩下本能的動作,只剩下本能的反應。
一個高高躍起,接住了她爹。
卻被那剛猛的力量連帶的擊的后退幾步,猛的一跤坐到在地。
懷中君云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人整個委頓了下來。
沒有盡全力,云弒天沒有用全力。
落羽瞬間感覺到了,云弒天若用了全力,她爹就不是一口血噴出來,而是直接去閻王殿報道了。
而那委頓下來的君云,卻伸手緊緊的握住了落羽的手,滿臉的欣慰道:“羽兒沒事就好……咳咳,把羽兒救出……來了……”
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落羽此時那還有心聽君云在說什么,坐在地上扭過頭,定定的,定定的看著云弒天和云穹。
攙扶著云穹,云弒天身形一個踉蹌,一膝陡然單跪了下來,砰的一聲單膝跪地把云穹抱在臂彎中。
云弒天如此之強,此時居然心緒不動的站立不穩,可見那心情起伏之劇烈,實在是……
落羽握緊了手指。
“君王……”
“長公主殿下……”
急沖而來的燕飛,燕塵,燕林和七將以致乾坤三部都血紅了眼,全部跪立在云弒天和云穹的身旁。
“咳咳,皇弟,她是奸細……”躺在云弒天的懷里,云穹第一句就是一指落羽,斷斷續續的道。
“姐。”云弒天一下握緊了拳。
燕飛,燕林,聽猛的回頭,死死看向落羽,那眼中的血紅和憎恨,幾乎要淹沒了這天去。
而同一刻,那剛才還在交手的厲害的白衣人和黑衣人,立時齊齊橫刀攔在了落羽他們的身前。
那是保護,那是絕對保護的姿態。
落羽坐在地上,扶著她爹定定的看過來。
她不是奸細,她不是……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如何開這個口,如何替自己辯解。
在這么多人的眼前,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的爹親自刺了云弒天一刀,親自刺中了云穹。
而此時帝梵天的人把他們團團護衛在中間,那陣勢……
她還能怎么說,她還能如何分辨,那是她爹啊。
那是她親爹啊,而對面那倒下的人是云弒天的不是親姐,卻甚似親姐,那恩情比天還大的云穹啊。
風乍起,冰寒入骨,冷的人傷心斷腸。
落羽一瞬間只覺得語完全的乏力,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云弒天說,有很多很多的解釋想大聲的說出來,有很多很多……
但是,話道嘴邊卻開不了那個口,卻只能無聲的張合嘴角。
她爹做的和她做的有何分別?有何分別?
秋風依舊,滿世界卻顛倒了個輪回。
地獄天堂,不過一瞬之間。
“姐,你不要說話,我帶你回去療傷,你沒有斗氣,這匕首……”云弒天手壓著云穹的傷口,那天崩地裂都不會動搖的剛硬,此時卻連手都控制不住的顫抖。
那匕首那么深,深得他都不敢去拔。
“君王,我來……”燕塵血紅著眼撲上。
“聽我說完。”云穹抬手握住云弒天的手,扭頭看著落羽,那眼中的憤怒和絕殺冷冽的驚人。
“帝梵天,好,好。皇弟,你給我聽著,今日之仇,他日你必帶著望天涯踏破他梵天閣,一個不留,我望天涯沒有孬種,只有血債血還,只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聲音冷冽,沒有柔弱的臨終托付,只有剛烈的玉石俱焚。
“好,望天涯,梵天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不并立世間,帝梵天,我必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帶血的誓,響徹陰森的山谷。
縱然是得勝一方的梵天閣勢力,也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甚好。”云穹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那倔強的眼死死的看著落羽,那抬起的手指,堅毅的紋絲不動。
所有人,順著云穹的手指看向了落羽。
“這個女人,你給我發誓,只要我云穹沒同意,今生今世就算你舍不得殺她,也絕不準她踏入我望天涯半步,絕不娶她,你給我發誓。”
這個君落羽心計如此之深,她皇弟唯一一次動情,卻被騙得如此下場,若以后他在軟心,她趕不上第二次。
她今日就替他絕了這念,斷了這后路。
她云穹生死,要她答應,今生已無可能。
“不,與她何關……”云弒天緩緩抬頭,一絲紅色緩緩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那是,血淚。
“她是奸細,她騙……”
“我相信她,她就算騙盡天下人,也不會騙我,我信。”云弒天血淚縱橫,卻堅強如鐵。
他信落羽,至于落羽的爹娘,他錯信了,卻絕不與落羽相干。
我信,斬釘截鐵的兩個字響徹在天空下,久久的回蕩,那么的鏗鏘,那么的蘊含著無法述說的決絕。
淚水狂涌而出,那絲絲的堅強化為清淚,滾滾而下。
我信,我信。
這個時候他還相信她,他還相信她。
今生今世有云弒天相知,她今生何憾,何憾啊。
寒風乍起,陰測測的天空下輕白的白色點點飛揚。
落羽淚流滿面的抬頭,看著那潔白的雪朵從天而降,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那么的冰,那么的冷。
雪,九月飄雪,天,下雪了。
蒼穹無淚,卻只余片雪。
天,也在示意她的清白嗎?
“皇弟,咳咳,你要我死不瞑目嗎?”云穹血紅著眼。
“君王,你不能在執迷不悟……”燕飛,燕塵等人跪咬鋼牙。
“姐。”
淚糊雙眼,落羽看著為難的云弒天,她讓云弒天為難了,她讓他為難了。
“好,你不發誓,君落羽,我云穹詛咒你,我云穹就是死都不會放過你,你敢害我皇弟,害我望天涯,我做鬼也要你日日不得安生。”
怨恨憤怒之極的話,血紅的眼,那是刻骨的痛恨。
落羽身體猛的一震,心瞬間痛入骨髓,突然嘴一張,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濺落在地面,傾灑在空中。
“羽兒,羽兒,你……”
溫熱的血噴在君云的身上,驚的君云唰的轉頭,與趕過來的非煙驚極驚喊道。
他們的羽兒沒有受傷啊,這是怎么……
沒有回答,沒有語,沒有悲傷,也沒有歡笑,只有一張木然的臉,只有一張看上去什么表情都沒有,卻感覺到她心在哭的臉。
這……這……
“他是大魔頭,他……他要害你……”君云和非煙顫抖了。
這,這怎么跟帝梵天說的,和他們看見的不一樣,不是說這個大魔頭對他們家落羽很壞?
而且這敵人的詛咒有什么如此大悲的?
“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人。”
聲淡如風,伴隨著那飄雪飛落而下,不沾絲毫塵埃,卻重比泰山,一生一世。
“這……”君云和非煙陡然圓睜了眼,看看悲至極處,已經沒有表情的落羽,在看看那滿臉血淚卻語重千斤不移信任的云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