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字一頓念出來的張正,令想到這茬,想回來帶走這玩意的董允川,差點跪了。
謝安卻穩如老狗,“還沒鑒出是哪朝狂生所寫,字倒是好字,可惜了?!?
董允川聞,心才安了些,是??!已經做好舊了,就差裝裱而已,不怕。
張正深看了眼前的青年,見他不卑不亢,依然挺拔如列松的姿態,微微頷首。
浸淫官場多年的張正很清楚,哪怕自己沒刻意外泄,官威也很重,尋常的讀書郎,根本無法在此刻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面不改色。
哪怕早就看出謝臨安膽識不錯,張正依然感到欣慰,“怎就還沒開春呢,本官等著你下場,都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大人莫調侃學生,學生還盼著晚些開春,能多看點書呢?!?
“你還嫌看的書不夠多?”張正好笑反問,那日詩會,他有意考教,很清楚這小子學識有多淵博,完全當得起學富五車之量。
謝安卻正色應道,“學海無涯,同一本書,不同時期看,所領會的圣賢之意,截然不同。所以有些書不管看多少次,依然不能算看完、看透、看懂?!?
張正愈發滿意,有學而不驕,落在謝安這本該輕狂的年紀里,更顯難得。
為此,張正也難得放松些的問道:“那你說說看,這狂生寫的這幅字,真就狂而已?”
謝安沉吟片刻,吐了小部分心聲,“不止,也有實情,只以科考定人才,確實限制了許多有才華之士,大明學子千千萬,能入兩榜進士者,極少。
有些人被淘汰,屬于確實無才;有些人卻是因為沒有住在京城,對時局不夠了解,寫了些不合時局策論,因而落榜;
有些人三年趕一次考,已經花光所有積蓄,無法再堅持三年,只能落拓離京,有條件的還能謀個缺為朝廷效力,沒條件的只能當個教書匠,甚至更不濟?!?
張正出身貧寒,對謝安的話,深有同感,心下不由感慨,謝安雖出身名門,卻因父親去得早,而比尋常名門子弟更穩重,更富有同理心。
“那你覺得,對于這些學子,朝廷該如何安置?”順勢一問的張正,卻沒想到——
念及明悠那些話的謝安,反道:“回答這問題之前,學生想請教大人一個問題?!?
“你問?!?
“多寶太監下西洋回來,是否帶來了不少稀奇種子?”
明悠有意無意的點撥,讓謝安意識到,自遠洋歸來的船隊里,不是只有金銀珠寶才具有價值,如果真存在畝產量高,好養活的糧種,對于大明而,更為重要!
張正沒想到謝安會這么問,卻點了點頭,“不錯,是有不少奇怪之種,可以被權貴們當做新奇珍寶收藏,也算不費收入?!?
想到辣椒被當成觀賞物的謝安,并不意外,“學生建議這些東西先別賣,不如讓落榜且對耕種頗為了解的學子,拿去研種,例如神農嘗百草,也許就能嘗出更好的耐旱糧種?”
張正心頭微震!他馬上想到了,今歲令人無法安眠的南直隸糧產……
“你覺得存在這樣的糧種?”張正遲疑問道。
“神農嘗百草前,并不知道哪些可以治病,哪些可以吃用,唯有試過才知,但若真能試出來這等糧種,或者更好之物來,對大明百利而無一害!
朝廷只需要付出住所、三餐,招募那些落榜學子,他們中無論是無力再趕考者,還是想三年后再考者,都會心動,畢竟京師居不易?!敝x安娓娓諫道。
張正想了想,覺得還真可行!甚至國子監就有現成的空余之所可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