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亮了，也越發陰沉。

葉綰綰只感覺如墜冰譚，前世與今生的記憶糾纏，一遍遍折磨著她的思緒。

她不想呆在王府，更不愿面對封堯：“你既已無事，我便先行離去……”

“葉綰綰，”封堯打斷了她，遲疑良久，方才道，“我是要你留下。”

“……”葉綰綰靜默下來，她凝望著他，越發不懂他外之意。

封堯以往……分明很不喜歡她留在他身邊的。

前世，他在書房處理奏折時，她總是千方百計的要留在他身側，想要與他“一個伏案書作，一個紅袖添香”，而他，也總是將奏折放下，目光涼薄如水望著她：“王妃喜愛我這書房？好，那我去寢房。”

他并非真的要離開，只因……率先低頭、離開之人，總是她。

而今，他竟要她留下？何其詭異。

“你留不住我的。”葉綰綰聲音極輕。

封堯身形晃了晃，莫名覺得眼前女人身上的一襲裙裾在沉沉風中拂動，如一縷煙般頃刻間便要煙消云散，他心中一慌，想要上前，換來的卻是葉綰綰飛快后退半步。

他望著她近乎逃避洪水猛獸的步伐，呆怔好久，方才啟唇：“你當知，本王要留你，有千萬種法子……”

“又要以權勢壓人嗎？”葉綰綰反問，眼中帶著幾分嘲諷笑意。

“……”封堯凝滯，靜默片刻，緊抿薄唇沉聲道，“本王是因著你而傷。”

用了“受傷”的由頭，很卑鄙，可是……他竟找不到別的法子了。

葉綰綰望著他：“那刺客想要行刺之人，是你。”

“那你又為何不顧安危沖上前來，想要再替我擋下這一劍？”封堯聲音緊繃著，目光亦死死望著她。

“方才在馬車時我已經說了，只是……”

“王爺，藥煎好了。”葉綰綰的話并未說完，便已被前來的侍衛打斷，那侍衛手中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

封堯目光望了眼那藥汁，復又看向葉綰綰，臉色蒼白眼神卻驀地決絕：“給她。”

侍衛頓了頓，飛快反應過來，端著藥汁走到葉綰綰跟前，恭敬道：“王妃。”

葉綰綰并未接過，只一動未動。

封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將苦澀與血腥味全數咽下。她給扶閑熬了醒酒湯，而他……只想讓她端一碗藥汁罷了，她都不愿了……

最終，他望著她，一字一頓：“倒了。”

“王爺？”周遭之人俱是一片震驚。

“……”可封堯再不語。

唯有葉綰綰，滿目平靜，她知道，封堯在威脅，用他的身子威脅。

雖然……她不知他為何要這般。

“王妃……”那侍衛滿眼為難將藥碗端到她跟前。

葉綰綰依舊一動未動。

“本王的話你們膽敢違逆？”封堯聲音陰沉，許是牽扯到后背傷口，他悶咳幾聲。

侍衛被驚的臉色煞白，好久戰戰兢兢端著藥碗便要朝一旁花盆走去。

封堯始終望著葉綰綰，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眸，心中的怒最終化作滿腔的荒涼與不安。她……當真絲毫不在意了。

侍衛已經走到花盆旁，再次小心翼翼朝這邊望了一眼，便要將藥汁倒下。

“慢。”女子平靜無波的嗓音響起。

眾人皆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