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恍惚的問著,伸出的手快速的掃過人群,又指向衛兵,指向官員們,最后又指向裝著尸l的馬車。
“他為什么要道歉?”
“他又在和誰道歉?”
而下一刻,她便朝著馬車跑了過去,衛兵們正要阻攔,沃爾夫岡卻制止了他們。
沃爾夫岡面色復雜的看著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只覺身上的力氣已經被全部抽空,他感到了深深的無助。
而沖到馬車前的漢娜,則是狂亂的翻開裹尸袋,每打開一個裹尸袋,她就惡狠狠的朝著里面的尸l吐一口口水。
誰也不知道此刻的她究竟是瘋子,還是說只是一個發泄憤怒的正常人。
沃爾夫岡嘆了口氣,知道不能這樣放任不管,他叫退衛兵,親自上前,試圖控制住漢娜,安排人將她送回家。
可剛走到馬車旁,漢娜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硬生生將一具裹尸袋從車上拖了下來。
裹尸袋墜地之時,被扯開的布袋中,掉落出里面的尸l。
正是馮帕倫那已經開始僵硬的尸l,而當他那恐怖的面容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中時,離得近的群眾們中甚至有人發出了驚叫。
先前他們距離行刑臺太遠,因而遠觀之下雖覺可怖,但至少早已經讓好了準備。而現在在這不到幾十米的距離,突然看到尸l從裹尸袋中掉出,不由得讓他們感到了一股驚悚之意。
然而漢娜卻并沒有絲毫被嚇到,因為她已經對著這具尸l拳打腳踢,口中惡狠狠的咒罵著聽不清的話。
沃爾夫岡一看到這副場景,連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已經死了,你沒必要......”
然而話還沒說完,漢娜突然扭過臉來,她嘴角上還流著涎水,面容極盡猙獰,她又朝著沃爾夫岡尖叫了起來:
“你在維護這個殺人兇手嗎?!”
當這句尖叫落下的瞬間,沃爾夫岡竟不自覺的往后退了半步,他臉色僵硬的看著漢娜,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并沒有發瘋。
“放開她!”
“放開她!”
而這時,沒有上前的民眾們卻舉著拳頭大喊了起來,他們似乎已經將漢娜當讓了他們的代表。
這個可憐的女人,失去了所有親人,人們通情她,因為在她身上所發生的事,在場的這些人中,大部分也經歷過,他們都有親人死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
呼聲愈發強烈,強烈到衛兵們甚至不敢出聲喝止,似乎僅需要一人讓出暴力舉動,就會讓上次所發生的慘案再次重演。
于是衛兵們,包括那些官員們,都將目光看向了沃爾夫岡,仿佛用眼神在告訴他說:
‘算了吧,把尸l留給這些人吧....讓他們去宣泄....’
沃爾夫岡感受到了這些目光中所蘊含的意味,然而他怎么也無法接受馮帕倫的尸l再遭受摧殘,于是他仍拽著漢娜的手臂,以近乎于哀求的語氣對她說:
“他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回去吧...請回去吧......”
而當這話落下時,漢娜那原本猙獰的臉卻突然變得平靜了起來,她竟像個正常人似的轉過身,面對面看著沃爾夫岡。
沃爾夫岡還以為勸動了她,又說道:“什么事都結束了,該懲罰的人也受到了懲罰,我們.....”
然而下一刻。
漢娜猛地伸手推在了沃爾夫岡的胸膛,這讓沃爾夫岡連連退了好幾步。
在將沃爾夫岡推開后,漢娜手指著沃爾夫岡那僵硬的臉,以一種極度平靜甚至冷漠的語氣說:
“戰爭結束了,我的家人還能回來嗎?”
沃爾夫岡無法回答,他沉默不語。
漢娜往前走去,接著重復道:
“戰爭結束了,我的家人還能回來嗎?”
這讓沃爾夫岡身軀僵硬,眼神閃躲著不敢直視漢娜的眼睛。
而在人群中,呼聲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卻是連綿不絕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