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在茶室未能刺下的字,這一回定然躲不掉了。
小七雙眸泛紅,長睫翕動,“公子,奴知錯了。”
“嗯?”許瞻不經(jīng)意間抬眸,似是十分詫異,“何錯之有?”
小七的聲音愈發(fā)低了下來,“奴不該挾持公主出城。”
那人冷目灼灼,在她身前跪坐,命道,“脫了。”
小七臉色一白,緊緊地掩住領(lǐng)口,仰頭看他時眸中水汽彌漫,聲音抑制不住地打著顫兒,“公子不要......小七再也不敢了......”
那人深邃的雙眸陰郁不明,含著七分難掩的偏執(zhí),說出來的話刻薄地冷,“去營中,還是烙大印,自己選。”
小七心中刺痛,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含淚搖頭。
卻聽那人笑道,“你既侍奉過沈晏初,還在乎什么顏面?”
小七不知道侍奉過大表哥和顏面有什么關(guān)系,她的淚珠不停地滾落,神情哀慟地求他,“公子開恩......小七再也不敢了......”
但他微蹙著眉,沒有半分動搖,“那便去大營罷。”
小七怔然跪著,她想,到底對一個人有多嫌惡,才會下出這樣的命令來。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許瞻必是對她厭惡透頂了。之所以留她一命,不過是要逼她親眼看著燕國的鐵騎踏平魏國罷了。
室內(nèi)一時僵持下來,沒有一點聲音。
她只聽得見自己心跳如樅金伐鼓。
她抹了淚,松了手,那寬大的領(lǐng)口頓時滑下肩頭,露出血淋淋的鞭痕來。
她低垂著頭。
余光瞥見那枚云紋玉環(huán)。
將將抹完淚,心里又開始發(fā)酸,想哭卻又極力克制著自己的眼淚。
那人拈起玉環(huán),隨口問道,“誰給你的?”
小七哽咽,“母親留的。”
那人笑了一聲放下了玉環(huán),繼而按牢了她的肩頭,那滾燙的“許”字烙印穩(wěn)穩(wěn)地烙了上去,白皙的肌膚一時間生煙作響。
小七痛呼一聲,血色盡失,卻死死咬住嘴唇,即便渾身打起了寒戰(zhàn),卻連一聲都沒有吭。
緩過氣來已是良久之后了,她垂頭看去,肩頭的篆刻“許”字紅得似要滴出水來。
滿心里都是再無臉見大表哥了。
那人伸手在“許”字上輕輕摩挲,似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他的指腹微涼,她瑟瑟打著寒戰(zhàn)。
他說,“我的。”
是了,那是他親自烙上去的字。
但他顯然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他說,“魏俘,你是我的。”
是了,她是他的俘虜。
他拉上了她的袍領(lǐng),修長的指骨在她頸間摩挲,他俯下身來,溫熱的鼻息噴到她的臉頰,他離她極近,他身上的雪松香清晰可聞。
他輕聲垂詢她的意見,“此處拴上鐵鏈,定會很好看罷?”
小七長睫翕動,不敢說話。
他垂眸仔細打量著她,從額頭打量至眉眼,再從眉眼打量到鼻尖,最后目光落至那豐潤的朱唇之上。
面頰蒼白清瘦的人,那唇卻不點自朱。
“嗯?”
他抬起了她鵝蛋尖兒一般的下巴,益發(fā)靠近她翕動的唇瓣。
春意闌珊,云倦瓦涼。
他眸色微亂,喉頭滾動。
小七屏聲斂氣,意亂心慌。
她的聲音低若蚊蠅,“奴不再逃了......”
“是么?”
那人輕笑一聲,垂睫定定地凝視她,隨即是什么嘩啦一響,他已反手從榻腳處扯來一條粗重駭人的鐵鏈,“自己挑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