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還自顧自發著委屈,便聽破舊的木樓梯響了起來,周延年在外稟道,“姑娘,小豚羹和鮑魚粥來了?!?
槿娘的哭聲戛然而止,肚子忽地咕咕大叫起來。
看她一臉菜色,身形瘦削,便知道她在蘭臺受盡了委屈,只怕極少填飽肚子。
周延年端了托盤進來的時候,槿娘的眼珠子都發直了,周延年為此還特意警告了,“這是姑娘的,你若要吃,自己去庖廚啃胡麻餅?!?
槿娘翻了個白眼,“你怎么那么話多!”
周延年不再理她,掩了門便去廊下立著了。
庖廚一日三頓的羹湯肉糜和甜粥點心,小七哪里吃得完,往往是她吃一小半,其余全進了槿娘的肚子里。
因而一胖便胖了兩個。
如今這雪山下的驛站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小蘭臺。
蘭臺的公子,蘭臺的將軍,蘭臺的婢子,蘭臺的侍衛。
吃的都是蘭臺送來的新鮮食材,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屋子里的炭火從最初驛站的黑炭換成了蘭臺的獸金炭,一天到晚沒日沒夜地燃著。穿的都是蘭臺新做的小錦袍,絮了厚厚的棉花,十分暖和。
你瞧,有人專門舉炊,有人專門守護,有人專門在屋內陪她閑談說話。
公子想的已是十分周到了。
旁的事不知道,但在小七換藥這件事上,他的的確確是一個親力親為的人。
這燕國北地的十月,早晚間已是十分冷峭了。何況自蘭臺到此處驛站,單程約莫要兩個時辰的路,但他放著醫官不用,也放著槿娘不用,打著上藥的旗號,每夜定來不可。
說什么,“別人我怎會放心?!?
驛站上下全都領了軍令,他不來,無人敢進屋上藥。
小七心里鼓著氣,卻并沒有什么辦法。
好在他舉止尚有幾分君子風范,除了上藥,并不多碰一下,也就忍了。
他每回來都會給她帶甜食。
有時是一小包桃干,說,“從宮里帶出來的,你喜歡桃花,想必也喜歡吃桃干吧?我不確定,但想著你可以嘗一嘗?!?
當著他的面,小七忍著沒有吃。
那人看著雖有幾分黯然,但并沒有多說什么。
待他走了,小七才打開油紙包。紅粉粉的果肉漬得微微發皺,其上還覆著一層白白的糖霜,咬一口慢慢地嚼著,桃子的清香、蜜糖的甜全都溢在口中,那是夏天才有的味道吶!
她一口氣把桃干吃了個干凈。
許瞻來的時候便問,“桃干可好吃?”
小七不肯承認,信口胡謅起來,“都給槿娘了?!?
那人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次日一大早槿娘便遭了殃。
小七在屋里聽見周延年揶揄槿娘,“與你比,豬都甘拜下風?!?
槿娘登時炸了毛,透過窗子看見她叉起了腰來,“你管得著?”
周延年道,“旁的也就罷了,公子親自給姑娘帶的桃干,你怎么好意思全都吃了?”
槿娘險些跳起腳來,“你有病罷!”
小七忙隔著窗子解釋,“將軍,是我一人吃的。”
周延年低低應是,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槿娘卻被惹毛了,抓著周延年便好一頓猛錘,“你再說!你再說!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