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帝堯有兩個女兒,長女娥皇,次女女英,姊妹二人同嫁帝舜為妻,還有一個共同的親生兒子商均。
舜父頑,母嚚,弟劣,曾多次欲置舜于死地,終因娥皇女英助之而脫險。
舜繼堯位,娥皇女英為其妃,后舜至南方巡視,死于蒼梧。二妃抱竹痛哭,淚盡而死。
小七心里一動,原來沈淑人竟是懷了這種心思。
她們是表姊妹,如今都跟了燕公子,穿一模一樣的衣袍,簪一模一樣的絹花,可不就與娥皇女英一樣嗎?
她和自己說好了,她才不做什么娥皇女英,要做就讓沈淑人和阿拉珠做去,她才不做。
她抬眉望公子,見那人若有所思,甚至還用銀箸抬起了沈淑人的下頜,在那張面如銀盤的臉上打量了起來。
那大紅的吉袍與簪花愈發襯得沈淑人滿面緋色,她此時竟像個熟透的桃子一般,亟等著那人采摘。
那人竟說,“你們姊妹如此相像,我竟頭一回發現。”
小七恍然一怔,她心里想,小七,你并不是不可取代的。
就像你的粗茶淡飯輕易就能被蘭臺的炊金饌玉取代一般,何況眼前還是一個與你如此相像又鮮活的人。
她死氣沉沉,笨嘴拙舌,而沈淑人呢,她這一輩子順風順水,幾乎從未吃過什么苦頭,因而與她相比,沈淑人是活色生香,逸態橫生的。
你瞧,但看沈淑人那一雙如青蔥般毫無一絲瑕疵的手,便使她自慚形穢。
她做慣了粗活,沈淑人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聽見沈淑人柔聲道,“小童什么都能做,不會的便去學。公子覺得不好的,小童便改。從前有做的不妥當的地方,請公子不要再生小童的氣,小童嫁進蘭臺,只一心一意地為公子活。”
她的話十分真摯坦蕩,想必公子聽了也會頗受觸動罷?
公子原本也不是一個心硬的人。
沈淑人還說,“都出自一個母族,妹妹能做的,小童也不會差。公子安心去前朝,我們姊妹侍奉公子,同心同德,定會把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因而小童才說,要與妹妹效法娥皇女英,公子千萬不要笑話。”
小七垂下眸子,她想,沈淑人真是有一張巧嘴,她若也有這樣一張巧嘴,那該多好,那便不必吃那么多的苦頭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頭鼻尖俱是酸酸的,但要說就想大聲地哭一場嗎?也不。
不。
她只是酸澀,好似并沒有什么可哭的。
她經歷過那么多的事,這算什么呀,這不算什么。
公子將來是北地之主,他除了要有一位王后,還要有無數的王姬美妾,這實在不算什么。
她要跟著公子,就要明白這個道理。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不爭。
她也不是那種事事都要爭一爭的人。
她聽見公子問,“你是娥皇還是女英?”
她也聽見她的表姐低眉順眼地回答,“小童大一些,便是娥皇,妹妹小三歲,便是女英。”
她聽見公子笑了一聲,“你可會侍奉人?”
她也聽見她的表姐羞答答赧然回道,“宮里嬤嬤教導過,小童什么都會。”
她想,公子又會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