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橙見他這么緊張的樣子，想開口嘲笑，但肚子抽抽的疼，又讓她沒了調侃的興致。等打過無痛，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抓著賀明川嘰里呱啦地說著自己產后的安排。等生完了，她就自由了！賀明川耐心聽著，一邊輕輕地給她擦著額頭的汗。好在錢橙孕期一直保持適度健身的習慣，加上營養均衡，胎兒大小適中，生產的過程還算順利。等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她松了口氣，又有些驕傲，她竟然生了個小娃娃！可等嬰兒被抱到跟前，她又耷拉下臉。紅彤彤的小老頭！“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賀明川看了一眼，又撫了撫錢橙的頭發，眼里的欣喜散去，滿是心疼。錢橙撇了撇嘴，哪里看出漂亮了？還不如姜翊安的兒子、她大侄子好看！“小孩子都這樣，過幾個月就好了。”賀明川見她小臉呱嗒著，趕緊柔聲安慰。奶娃娃被抱出去了，兩家長輩都在外面翹首等著，錢橙這會兒倦意上來了。“睡吧，我陪著你。”賀明川握著她的手。錢橙這一覺睡到了凌晨，再醒來時已經在病房里了。賀明川正要睡，見錢橙醒了，小心地把女兒推過來給她看。“她好小。”錢橙嘀咕著，手指想戳戳她的臉，又縮了回去。因為是順產，她創口小，但賀明川不放心，讓她在醫院多住了一周，兩人才回了連山別墅。奶娃娃吃了睡、睡了吃，家里眾人只圍著她和女兒團團轉，沒讓她費神，錢橙在月子里被養得容光煥發。賀明川也跟著休了假，家里照顧的人雖多，他不在跟前放心不下。兩個新手父母，跨過了陌生的階段，對這個小女兒愛不釋手，連喂奶這種事他都不假手于人，親自抱到錢橙的面前。懷里抱著這個軟乎乎的小人，錢橙方后知后覺，自己真的做媽媽了。但看孩子這件事對她來說實在乏味。出了月子，錢橙便馬不停蹄安排上了產后康復，順帶著也開始盯開發的進度。賀明川沒阻止。兩百人等著吃飯，錢橙哪能真的心大到在家安心帶娃。女兒的名字是早就取好的，“行”字輩，賀行意。賀明川希望她一生可以隨自己的心意。小名叫柚子，是錢橙取的。她孕期突然愛上了這個水果，酸甜可口，飽滿多汁。產假過半，小柚子晚上總是半夜哭鬧，錢橙不得不起來喂奶，月子里養得圓潤的下巴又有變尖的趨勢。賀明川眼見自己太太晚上睡不好，白天忙工作，狠心斷了女兒的夜奶。錢橙對此毫無掙扎地接受了。水奶是個好東西，況且白天她還是會親自喂這個小家伙，抓緊時間跟她培養感情。小柚子一天天長大，開始跌跌撞撞學走路，跟在紅包屁股后面連爬帶走。紅包也對小主人也極有耐心，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來等著她。賀明川有時工作晚了，錢橙會抱著柚子進來跟他道晚安，小朋友的入睡時間到了。偶爾看著柚子跟錢橙如出一轍的笑臉，他眼前會閃過錢橙七年前的臉龐，張揚明媚。三十歲的錢橙似乎沒變，又似乎變得成熟了，舉手投足間的魅力和風情讓他沉醉。每晚看過熟睡的女兒，他再回到自己與太太的臥室，只覺得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過如此了。錢橙百忙之中抽空參加了陳亦然的婚禮。這兩年對方刻意結交，錢橙也投桃報李，一來二去，兩人關系竟然也能算得上塑料姐妹。陳亦然的夫家來頭也大，是深市某個財團的掌權人。男方花名在外，但陳亦然不在意，婚姻只是一種手段。婚禮前，她路過京市，專程給錢橙和柚子帶了禮物。兩人出來坐了一會兒，錢橙見她眉眼之間都是喜悅，便沒有多說，只送上了祝福。陳亦然借與昂托資本的合作在環德集團站穩腳跟，后續又跟賀家、宋家合作了幾個項目，在與繼母弟弟的斗爭中占據了上風。她的父親已經老了，她要選擇一個盟友，利益的結合是最穩固的。她算是求仁得仁了。她不追求婚姻美滿，她只要環德集團，她要屬于她母親的那一半。婚后的某一年，知道賀明川送女兒回港城過暑假，她特意約賀明川見面，她想讓夫家參與昂托資本的一個新項目。賀明川雖在京市，但他的人已在賀氏集團的核心崗位上就位，已現入主賀氏之勢。昂托資本與賀氏的合作越發緊密，老賀總對此樂見其成。賀明川帶著女兒一起來的，小姑娘吃的少，沒多會兒就吃飽了，拉著保姆的手出去玩了。兩人聊到一半，柚子突然又跑了進來。“爸爸！”小姑娘抱著賀明川的腿，仰頭往上跳。賀明川把女兒抱到腿上，喂她喝了水，任由她張牙舞爪地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柚子三歲了，五官長開了，真的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眉毛帶著錢橙的英氣，眼睛鼻子卻像極了賀明川。這會兒她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見爸爸和亦然阿姨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她又噌噌噌順著賀明川的褲管爬下來，要去看外面路過的小狗。陳亦然看著賀明川細心叮囑保姆，心下一陣酸楚。她的記憶里只有無奈的母親和嚴厲的父親，父女溫情的時刻稀少得沒有在她記憶中留下一星半點的片段。“你跟橙子不打算再生一個？”她小心問道。“體驗過就夠了。”賀明川不在意道。他現在有女萬事足，但如果錢橙想生他十萬分愿意配合。陳亦然輕笑，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羨慕誰了。瞳畫游戲的商業版圖越來越大，錢橙三十四歲時，美國工作室成立。賀明川鞍前馬后陪著她。這是瞳畫新的里程碑。路上，她抱著賀明川的胳膊，開心地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面上的成熟穩重褪去，不加掩飾的得意一如當年。賀明川忍不住低頭吻了上去。街角，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走過。錢橙仿若未見，熱烈地回吻著高大的男人，連一個余光都沒有分給她。姜欣月快步走過，幾乎是一路小跑，到轉角，確保兩人都看不到了，她才停了下來。她這幾年過得不如意。習慣了大手大腳，現在的生活堪稱拮據。因為沒錢，養的小男友也耐不住寂寞另攀高枝。當姜家不愿意庇護她了，她步履艱難，甚至連累了她父親的生意。她想過報復回去，只是所有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久而久之，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的監視之下。而這個人，除了賀明川，不作他想。她眼前又閃過年幼的錢橙，拽著她的衣袖甜甜地喊著姐姐。只是那小手被她不耐煩地打落了。她可沒有這樣窮酸的破落戶親戚！錢橙摸著被打紅一片的小手，扁著嘴，忍住了沒哭出來。她還記得那天晚上錢橙鬧情緒，不好好吃飯，被姜翊安罵了，兩個人吵了起來。當時，她心里暢快極了。過往種種浮光掠影，最終幻化成了街頭相擁離去的兩道身影。錢橙的好心情沒有受到絲毫破壞。“賀總，晚上我請你喝酒！”錢橙貼上來，眼里帶笑。工作室從選址到成立，賀明川出了不少力。“只喝酒嗎？”賀明川湊近，語氣曖昧。兩人說笑著走遠。路口，錢橙的目光又略過姜欣月出現的方向。有人在泥淖里重獲新生，有人在高臺上自甘墮落。這樣就很好。她仰頭，正撞進一雙溫柔的眼眸。沉默之間，愛意在陽光下恣意蔓延。——番外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