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林涯的愧疚不安,驚恐畏懼。
莊楚然忽然想起她的心魔。
她心里曾經(jīng)最過不去的那道坎,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在五宗大比之后,在隱云仙的秘境里。
那時少女飛撲而來,輕輕抱住她的一刻,勝過千萬語。
黎漾當(dāng)時說了一句話,莊楚然記憶猶新。
在這個時候,她鬼使神差的說了同樣的話。
莊楚然說:“我保護(hù)你呀。”
林涯茫然睜大雙眼,瞳孔渙散不知所措。
“低頭看。”
一聲溫柔的命令后,他順從的低下腦袋。
是怎么樣的畫面呢?
在驚鴻劍和神品火靈根之下,幻境從這個角度去看,格外的明亮。
樓棄和齊不離,白玉和球球,鳳程和小甜甜,各自守下一個方向,在妖獸圍攻中,彰顯了他們各自的能力,每個人都在努力。
就連黎漾也是。
她吭哧吭哧的雕琢,還未雕完,倒是完成了經(jīng)一件事情,悄咪咪的在湖泊旁邊弄下了一個小型的防御陣出來。
黎漾擦了擦汗,笑瞇瞇的回頭:“你先躲進(jìn)來……嗯?”
她呆滯的神情同樣被火光照亮,靈動的小表情中帶著幾分傻氣:“人呢?又迷路了?”
“噗~”
小小林涯沒忍住,笑了。
明亮的大眼睛中蓄滿淚水,一邊哭一邊笑。
莊楚然也甚至無奈的勾了勾唇:“你看,現(xiàn)在還害怕嗎?”
林涯呼吸停頓,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好像……
沒有那么可怕。
真正可怕的曾經(jīng),是他一個人獨自逃命的狼狽過往。
但林涯忽然想到。
他好像……不是一個人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好像也有人開始在乎他了。
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迷路,在各處秘境中絕境逢生,有的時候失蹤個幾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流浪著流浪著,他便長大了,和浮光劍一起長大了。
林涯很喜歡浮光劍,那是陪他最久的朋友。
為了更好的陪伴浮光劍,他決定做一名劍修,便去了當(dāng)時修真界劍修最多的萬劍宗報名。
可能是報名的時間晚了一些,林涯過去的時候,他是最后一個。
不過萬劍宗格外的友好,招生廣場雖然只剩他一個人,但宗主還是很熱情,笑瞇瞇的給他令牌,教他怎么報名。
順利進(jìn)入萬劍宗的第一天,林涯激動的睡不著覺,他被收做親傳弟子了。
雖然不知道什么是親傳,但好像很厲害,有單獨的房間,有家了,不用流浪了。
當(dāng)時的親傳弟子只有三個,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兄,一個追在他屁股后面要和他打架的二師姐,還有另一個干凈美男子,總喜歡把世界都扔進(jìn)水里的三師兄。
聽師尊說,他們親傳弟子才會擁有這么大的修煉場所,其他普通弟子,只能在山下修煉,不配上山。
當(dāng)時的林涯覺得萬劍宗特別高大上。
他跟著修煉,然而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就意外進(jìn)到了思過崖,又走丟了。
過去的人生實在太刺激,林涯記不住他走丟多少次,進(jìn)了多少秘境。
他記性本來就不好,
在暗黑魔淵受過腰傷,每每想起過去,那里就會疼痛不止。
他不敢回想,只能繼續(xù)在各種秘境中徘徊。
不過自那之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宗門的令牌里會傳出聲音,每次丟失,不管等多久,都會有人來找他,接他回去。
一開始是師尊,后來是大師兄。
第一次被師兄接回去的時候,林涯才知道……
他的宗門,叫御風(fēng)宗。
得知徐司青以其他宗門的名義騙小孩時,樓棄義無反顧的將他揣進(jìn)思過崖。
到出來的時候,徐司青哭唧唧的認(rèn)錯。
林涯倒是無所謂的笑笑。
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又能怎么樣呢?
去哪里都無所謂,御風(fēng)宗,其實更適合他,若是其他大宗門,弟子諸多,丟了一個,估計不會有人來找。
而御風(fēng)宗里里外外就那么幾個人,他一走丟,不管去了哪里,不管隔了多遠(yuǎn),大師兄都會黑著臉過來,把他提溜回去。
有時大師兄會很忙,就輪到了二師姐接他回家,二師姐也很靠譜的,雖然每次回去都會被她以修煉的名義揍上一頓。
到了后來,林涯不再害怕走丟了。
反而有人會說,他能走丟進(jìn)各種傳承很厲害,甚至新進(jìn)宗門的小師妹還會在危險關(guān)頭,被人追殺的時候,提出要跟著他走。
原來走丟也不是一件壞事。
迷路的小孩也可以有大人來接。
五宗大比回家之后,御風(fēng)宗開始有了指路牌,每一條路,每一個角落。
甚至思過崖前面,會插上一個最大的牌子。
上面寫著林涯和狗禁止入內(nèi)
雖然是玩笑話,但林涯能明白他們的苦心。
他一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人,慢慢的,也能記清御風(fēng)宗的路了。
他開始被人需要,被人重視。
他不再害怕迷路,甚至還會在秘境開開心心的等待大人接他回家。
有人陪伴。
被人保護(hù)。
記憶一點點亮起光點。
再次向下,看清那些人御敵的模樣。
小小林涯握緊浮光劍,努力的抬手再看上面。
妖獸猙獰的面孔,無邊無際的黑暗,痛苦不堪的曾經(jīng)……
好像,也不值一提。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浮光劍瞬間明亮如晝。
恍眼的光將妖獸籠罩。
幻境開始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