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籠山林,數縷月光無聲又似有聲。
顧老板再見斐白露兩人時,覺得他們身上沒有在白蓮寺那會兒,難以靠近、如同兩個世界的距離感,變得平易近人。
他對兩人的身份很好奇,心里藏了一肚子話,“你們……”是什么人?
對上斐白露的眼睛,眼神有一瞬間渙散,再凝神時忘記了自己想問什么。
顧老板有些迷茫,不過也沒有在意,轉而笑著道:“你們這么晚還出去啊?”
“雪停了,外面月色很美,我們出去看看。”溫時年說這話時,看了一眼斐白露。
斐白露點頭表示贊同。
看月色很浪漫,然而實際上——
他們剛剛在挖墳,超度白蓮寺地下斗室里的累累尸骨。
消除了顧老板、貢布等人對今晚的記憶,在他們腦海里刻下神像是邪物的錨點,貢布焦急尋找嘉開村消失的鄉親,沒有再倚靠神像,而是主動去警局打聽消息。
這一問才知道,原來不止嘉開村,附近十里八鄉都有這個情況。
要說凌淵掌控下的西城哪里最安全,便是警局了。
他們自持正義、邪魔不侵,警局的人安撫貢布的情緒,說已派本地玄師和外地玄師聯合調查處理。
——
石臨坡是一座礦山。
因過度開發,廢棄的礦洞把山體弄得滿目瘡痍,周圍的生態環境曾遭受了嚴重的破壞,近五年沒有人居住在這里,成了圣蓮組織藏人的地方。
此時,石臨礦洞。
外表瘡痍,洞內卻別有一番天地。
地面平整,燈火明亮,點著篝火驅寒取暖,洞內鑿出了不少隔間,空蕩蕩的石室陰冷昏暗里擠著密密麻麻的人,赫然像是關押犯人的監獄。
“滋滋……”
篝火堆上架著的牦牛肉烤出了油汁,滋滋作響,冒著誘人的香氣。
“艸,真香啊……”
“還是大哥心疼咱們幾個兄弟,立冬這日子讓咱們燒烤,好好爽爽。”
“兄弟們,這些肉夠吃嗎?不夠我去附近的村子再抓幾頭羊回來。”
一群黑衣人圍著篝火,吃得臉色紅潤,油光滿面。
礦洞兩邊關押著的鄉親們又冷又餓又怕,但都用憤怒的眼睛盯著這群黑衣人。
有人忍不住啜泣,“天殺的,把我們擄走還不夠,還殺了我家的牛羊,那可是我家孩子明年一整年的學費啊……”
“浪費!太浪費了!吃肉只吃最嫩那部分的,再多羊牛也不夠他們造的,我心痛啊!”
“呱噪,不就吃你們幾只羊嗎?”被其他黑衣人稱為大哥的馮明杰坐在首位,他大馬金戈,大嘴大口撕咬羊腿,吃一半吐一半,“你們每年給白蓮寺上供的貢品那么少,不夠填飽我們幾個兄弟們的胃口,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了。”
立馬有人求饒,“馮大師,你要是缺牛羊肉,早說啊。以后,我讓我們村每家每戶都給白蓮寺上供,只求你放了我們村的人……”
話還沒有說完,立馬有年輕男人的聲音大聲打斷他,“白蓮寺供奉的是邪物,老村長,你不要求他們!”
“我看了一圈,離我們近的奎福、奉池這幾個村都沒有事,就是因為你們私底下和這群人有聯系,才導致我們吉澤村的人被抓!老村長,你還看不明白嗎?”
老村長被說得面皮紅漲,“扎西,你不要得罪了馮大師他們……”
“哼。”馮明杰年過五十,長得十分威嚴,陰惻惻道:“晚了,已經得罪了。”
他手臂一抬,五指一曲。
扎西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身體凌空,無情地重重撞向石壁。
“唔……咳咳……”撲地摔在地上,扎西久久沒有起身,喉嚨里不斷涌出鮮血。
臉色蒼白如紙。
“啊——”村民們像是被嚇壞的羊羔,紛紛遠離馮明杰一行人,躲在暗處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