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這胖子,濮主任是一千個,一萬個滿意。
醫術、醫德,這胖子都是一等一的棒。
“濮叔,茶水喝多了,我上個廁所先。”孫平安打了個招呼,起身出去上廁所。
搶救室外,就是急診部的分診臺。
因為門診下班,急診變得更忙了。
分診臺前有不少病人正排著隊,等著測量體溫血壓心跳,然后掛號去看醫生。
一個少婦,抱著襁褓中的孩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不好意思,讓一下。”
少婦的聲音中帶著哭腔,焦急的樣子,讓排隊的人紛紛讓出了位置。
“護士,幫我抱一下孩子,我一路跑過來的,實在是抱不住了。”
少婦來到分診臺前,將手中的孩子遞了過去。
分診臺后面的小護士,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接。
“住手!”一聲大吼傳來。
眾人齊齊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穿著警服的胖子,快步沖了過來。
“你老師沒跟你說過,不要隨意幫助別人嗎?”
“你的工作是詢問患者情況,測量體溫血壓,將患者分配到對應科室。”
“誰讓你伸手的?啊?”
“你他嗎是沒被人坑過,非要親身試一次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險惡嗎?”
孫平安對著小護士就是一頓噴。
小護士垂手而立,委屈的不要不要的,紅著眼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哎!你這警察同志怎么這么說話?人家護士好心幫忙,難道還做錯了?”
“就是,就沒見過這么沒有同情心的人。”
“記住這個胖子的警號,投訴他。”
周圍的患者及家屬,紛紛開口斥責孫平安。
濮主任快步走出了搶救室,掃了一眼,立刻明白了。
“他說的沒錯,你在衛校的時候,還有實習的時候,你老師沒教過你,不要做本職工作之外的事情嗎?”
“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繼孫平安之后,濮主任逮著那個小護士就是一頓臭罵。
這下,一幫患者及家屬都炸了鍋。
反倒是那個抱孩子的少婦,在看到孫平安一身警服后,膽怯的后退,就想要跑。
可惜,還沒等她擠出人群,就被孫平安一把薅住了頭發,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我是寒城警察,把孩子放在分診臺上,并打開被子卷。”
孫平安厲聲命令道。
“憑什么啊?要不你來打開。”
少婦梗著脖子,一副潑辣模樣,說著話,就要將孩子塞給孫平安。
孫平安薅著少婦頭發的手稍稍用力,就讓對方改變了動作。
“少跟我撒潑。”
“如果你不照做的話,我有權懷疑你涉嫌欺詐、勒索、擾亂醫療秩序,等待你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孫平安厲聲吼道。
孫平安的表情、語氣、氣勢,以及身上的警服,帶給少婦極大的壓力。
“快點,別讓我說第二次,否則我將對你采取強制行動。”
少婦不得不將懷中的孩子放在了分診臺上,然后磨磨蹭蹭的打開了包裹著孩子的薄被。
一個最多10個月大,面色發白的孩子,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這么大的聲響,這么大的動靜,孩子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濮主任上前探手在孩子的頸部輕壓了一下,而后又探了一下孩子的鼻息。
“這孩子是死的。”
濮主任的話,立刻讓眾人驚到了。
啥玩意兒?
這孩子是死的?
孩子死了還抱醫院來看病?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對!
眾人立刻意識到,這可不是多此一舉。
而是……栽贓,訛詐。
如果剛才不是這位胖警官阻止的話,小護士恐怕已經將孩子接過去了。
只要接過去,就算是發現孩子是死的,這個少婦也可以說,孩子剛才還好好的,是到了護士手里才死了的。
那可就是護士,是醫院的責任了。
到時候再帶著一幫人大鬧醫院,就算是寒城總醫院這樣的大醫院,怕是也得捏著鼻子認了。
花錢平事兒不說,這個小護士,肯定要背鍋,被開除。
甚至因為這件事情,這個小護士,這輩子怕是都很難再從事護士這個工作了。
趕來的保安,立刻將少婦控制住,帶去了保安室,并且報了警。
濮主任看著小護士。
“記住了,醫院那些匪夷所思,不近人情的規矩,都是從一個個更加匪夷所思,更加殘酷的真實事件中總結出來的。”
“醫護人員的天職是救死扶傷,我們期望每個患者,每個患者家屬,都是好人。”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人心險惡,規矩,不是用來束縛你的,而是用來保護你的。”
“為什么不能好心去接孩子?”
“為什么兒科醫生一定要將孩子叫醒,哪怕孩子根本就不會說話?”
“為什么見不到病人,醫生就絕對不能開藥?”
“為什么不抽血化驗做檢查,醫生不能隨意做出診斷?”
“這些,全都是從一次次血淋淋的教訓中,得出的經驗。”
“你先待崗,寫一份深刻的檢討書,我看過了檢討書你才能重新開始工作。”
小護士聽完濮主任的話,感激的用力點頭。
這不是訓斥,而是在教她規矩。
一個待崗寫檢討的處罰,聽起來很嚴重,可是與開除、賠錢、記入檔案比起來。
濮主任的處罰,相當于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
“平安,謝啦!”濮主任對孫平安說道。
“甭客氣,我得先去上廁所,真的憋不住啦!”
孫平安夾著腿,以一種非常怪異的姿勢,向著廁所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