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知曉這話只是宴彬珂來打趣自己,試圖緩和氣氛,所以面上也沒有如平日里升起假怒、與他斗嘴。
他只是笑了笑,蒼老的臉上多了幾分看開了的神情。
“早年還沒調到江城來時,我與我家老母住在老家。那個時候工資雖然不高,但我這職業也算體面,在當時那個年代與我母親一起生活,每個月尚有余錢。
她手藝好,我工作忙的時候顧不上吃飯,她便每天想著法子、換著花樣好讓我惦記口吃的。送到醫院來,就看著我吃完。
最忙的時候就是些節假日,那會兒沒禁鞭,年年過年三十夜的晚上往醫院送人,大多都是燒傷的,也有酒喝多的,什么人都能看到。
那會兒醫生少,一整夜都忙不停,我也自從工作后,再沒陪我老娘吃過一頓團圓飯。
我老娘查出得了病的時候就是一個除夕夜,我還在醫院值班,給一個滅火的消防擦藥,我老娘擔心我夜里餓,凌晨一點給我送來吃的,也就那晃兒忽然暈在醫院,把我嚇了一跳。”
說到這里,郭老牽了牽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如果這會兒桌上有酒,恐怕郭老已經拿起來灌上一口。
可惜面前除了飯菜,再無其他。
他泛紅的雙眸掃了一眼那份三杯雞,“我行醫一輩子,救了不少人,還被大家尊稱一句神醫。可你們不知道啊,我這個神醫,連我親生的老娘都沒救回......哪里擔得起這句神醫啊。”
無比感慨的話語落下,郭老也再一次控制不住,眼淚如決堤洪水,奔涌而下。
餐桌上,周圍的聲音也陡然沉下去。
安靜得只能聽到郭老粗重的哽咽聲,壓抑著沉寂已久的情緒。
他拿著自己的手帕將眼淚抹干,約莫是今天有人傾訴,苦澀的語也不停地從他嘴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