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飛了一個多小時,張賢聽到由遠而近的炮擊聲,往下望去,只見一條長河象玉帶一樣穿過兩邊高聳的山脈,奔向南方,潘飛告訴他,那就是滇西怒江。
怒江是與金沙江、瀾滄江一起發源于青藏高原腹地的唐古拉山,由北向南與另外兩河并切橫斷山脈,形成著名的三江并流奇觀,金沙江最終轉向東流成為長江;瀾滄江流向東南,成為湄公河;怒江卻固執地向南而去,成為了薩爾溫江。怒江從青藏高原下來,便奔騰于高黎貢山與碧羅雪山之間,兩岸山嶺海拔多在三千米以上,形成了世界第三大的怒江大峽谷。怒江在保山附近已處于峽谷之末,這里是滇緬公路的要沖,怒江上建有一座惠通橋,是東西交通的咽喉。此時的惠通橋已被炸掉了,橋架的鋼索還掛在那里掉在江中,國軍在東岸建防,想借怒江的天險擋住鬼子東進的步伐。
那槍炮之聲就是從怒江岸邊傳來的。
飛機在向下俯沖著,張賢從窗外向下看去,只見怒江兩岸炮火齊發,西岸的日軍如同螞蝗一樣密密麻麻地扎在河灘之上,向東岸架著三座浮橋,其中有一座已經快要到了東岸,在湍急的河水里,這些鬼子兵奮不顧身地劃著船向前沖著,完全沒有將東岸國軍和他們的炮火放在眼里。而東岸的炮火雖猛,卻無法阻止敵人前時的速度。
“準備了!”張仁在前面高喝了一聲。
大家馬上各就各位起來,雖說參加過許多的戰斗,但此時的張賢依然緊張萬分,緊緊抱住重機槍,眼睛緊緊地盯著前面下方,就等著一聲令下。
轟炸機呼嘯著從高空俯沖了下來,直沖進了狹窄的山谷里。這山谷中巨石與大樹、野藤四處橫漫著,空間很小,只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在哪里,哪怕是稍微的偏離,都有可能造成機毀人亡的慘劇。看著兩邊突兀的巖石,仿佛近在咫尺,張賢是驚出了一聲冷汗,但終是有驚無險地沖出了頸口,掠到了怒江的江面之上。張賢長出了一口氣,為自己弟弟這高超的駕駛技術而喝采。
“到了,投彈!”張仁命令著。
投彈手答應著,打開了彈倉的門,炸彈徑直落到江面上,落到了那個架起的浮橋之上,只聽得轟隆隆的爆炸聲在后面響起,江面上升起了一股股的突起的水柱,那座馬上要到對岸的浮橋從中而斷,江水一下子就將散開的小船連同木板沖走,轉眼就到了下游。
“哦!”機艙里一陣歡呼,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
“別高興得太早了!”張仁警告著他們:“鬼子還在架橋呢!”
正說之間,大家忽覺得機身一抖,一顆炮彈從機翼邊上擦了過去。
“不好!鬼子有高射炮!”潘飛叫了出來。
張仁也緊張起來,拉起了操縱桿,飛機向上爬高起來,來回晃著,一邊還要閃躲著敵人的炮彈。
張賢又開始翻江蹈海起來,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再吐出來。好在事先,他被栓在了上面的橫管之上,身體就算無法保持平衡,也不會摔倒。
飛機總算爬升到了上三千米的高度,脫離了高射炮的威脅,正準備第二次俯沖投彈,而這時,機槍手小于忽然叫了起來:“張仁,鬼子的飛機!”
張賢不由得也向后望去,從他所看到的左后方,只見兩架日本零式戰斗機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視野。
“有五架!”小馮也緊張地叫了起來。
“這個死邁克,哪去了?”潘飛恨恨地罵了一句,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張賢也知道了危險,他雖說是陸軍,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轟炸機如果沒有戰斗機護航,遇上了敵人的戰斗機,那只有等死,更何況敵人開的是零式戰斗機。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從靈活性,或者是高度上來說,b-17型重型轟炸機都不是零式戰斗機的對手,再過幾分鐘,敵人一定可以超越他們,并將他們擊落。而他們唯一可以反抗對手的,不過是那幾部重機槍。
“鯊魚,鯊魚,聽到沒有?敵人出現在我機的后方,請求支援!”張仁在用英語呼叫著邁克,那邊也傳來了邁克的回答:“我在你的上方,你爬高!”
轟炸機又向上飛去,機身成了四十五度的角,轟鳴著,爬向五千米的高空。
“敵人也跟上來了!”小于在叫著。
到得四千米左右時,卻見前面兩架p-40型戰斗機正迎面而來,張賢依然看到那張牙舞爪的鯊魚標志。
“是邁克,這個家伙總算出現了!”潘飛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向鬼子的機群沖過去了!”小于告訴大家,他的機槍位在機尾,看得當然比別人清楚。
“鬼子有五架,我們才三架,行嗎?”張賢擔心地道。
“行不行的也要拼死一搏了”張仁在前面斬釘截鐵地道。
大家都點了點頭,他說得何嘗不對呀,其實整個抗日戰爭就是全民族的拼死一搏。
“好!”小于高聲大叫著:“他們干掉了敵人一架飛機!”
張賢也不由得回頭去看,只見鬼子一架戰斗機冒著黑煙滾向了地面,而邁克那兩架飛機得手后并不戀戰,依然向下高速俯沖并滾轉著,輕易就擺脫鬼子的機群。有兩架鬼子的戰機轉了個彎,追了過去。不一會兒,那四架飛機就沒了影蹤。
“后面還有兩架跟著我們!”小于告訴張仁。
“好!我們到六千米高空和他們對陣!”張仁滿有把握地道。
“你瘋了不成?”潘飛叫了起來:“六千米,我們都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