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對面的國軍向天空中打出信號彈的時候,雷霆就已經想到陳大興可能要撤兵了,只是對面的敵人依然牢牢地堅守著那兩個街口的機槍陣地,他的人根本無法靠近。
負責觀察敵情的一個士兵跑了過來,向他報告,對面的國軍果然在分批的撤出,向著螳螂河方向退卻。雷霆知道,只要是過了螳螂河,就是歷山,雖然歷山的對面是解放軍的陣地,但是這部敵人還是有很大的機會脫身而去。王大虎已經帶著人埋伏在了螳螂河邊,想來這部分國軍也逃不過河。所以,雷霆并不著急,而是再一次組織突擊隊,利用錯落的屋舍作為掩護,向對面陳大興安排負責斷后的兩個機槍陣地發起了攻擊,手榴彈如雨一樣從三面襲向那個街口,隨著一聲聲的爆炸,已經可以看到被炸飛的那個國軍機槍手的殘肢。
終于,對面的機槍啞了起來,更可能是的他們根本無心戀戰,最后一批人撤了出去。
雖然在街壘戰中解放軍從來沒有占過便宜,但是在這個時候,雷霆還是命令著人吹響了沖鋒號,盡管前面可能十分危險,卻也不能讓敵人就這么輕易地逃走。
陳大興的兩三百號人撤出的時候井井有條,此時負責斷后的,正是那個被老虎團俘虜的十八旅工兵營的葉思齊連長,葉連長對于這一次能夠虎口脫險很是興奮,所以斗志昂揚,他帶著陳大興給他的一個排的三十多人,占據東村村口的一處高地,再一次將雷霆的追擊部隊堵在了村里。
從魚臺村的村口到螳螂河的西岸,也就不到兩百米,這之間是一道壟起的高崗,此時的陳大興所部,就處于了這個高崗之上。
螳螂河的東岸,王大虎與張賢所率領的那個連正在激烈的交火之中,螳螂河雖然不寬,但是十幾米的距離其實就是一道開闊的死地,在這段白花花的水面上,根本沒有可以借以掩護的遮攔物,先頭的十幾個人在沖到河中間的時候,便成了河岸上隱伏于灌木叢中解放軍機槍手的活靶,當聽到對面傳來的機槍聲,看到那十幾個人倒在嘩嘩的河水中的時候,陳大興馬上便明白了過來。
此時的搜索隊已經處在了被解放軍兩面夾擊之中,雖然身處在高崗之上,可以居高臨下的射擊,但是這畢竟是在晚上,陳大興根本看不清對面敵人的方位。當然,他也知道,這幸虧是在晚上,大家都看不見,如果是在白天,他的這支隊伍就算是居高臨下,也沒有隱藏的地方,敵人幾發炮彈打過來,可能就能夠令他損失掉大部分的人。
仿佛是已經知道了陳大興的困境,雷霆讓人找來了一個喊話筒,對著高崗上的陳大興所部喊起了話來:“對面的國軍弟兄們,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不要再替蔣介石賣命了,大家都是中國人,只要你們放下武器,解放軍是優待俘虜的!……”
陳大興不由得惱怒起來,從自己身邊的一個弟兄手中接過了一把帶有夜視鏡的步槍,順著聲音看去,看到了雷霆模糊的身影。此時他正站在一處屋頂,探出半個身子,舉著大喇叭正在喊著話。陳大興舉起槍瞄了一下,扣動扳機就是一槍,“啪”的一聲,子彈呼嘯而去,卻是“當”的一聲,正擊中雷霆手中的喊話筒,雷霆手上一顫,那個喊話筒掉落在地上,也把他嚇了一跳,連忙伏下身體,掩住了身形。
可是,雷霆的喊話之聲,已經飄出了老遠,飄過了螳螂河,一直飄到了張賢的耳畔,張賢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他依稀聽出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來。
劉連長再一次爬到了張賢的身邊,對著他道:“張主任呀,這么打不行呀,我們無法消滅河岸上的敵人,搜索隊還是過不了河的呀!”
張賢何嘗不知道此時的困難,耳聽著對面山上解放軍的炮火隆隆作響,他的心中好似油澆過了一般,當下只能咬了咬牙,對著劉連長道:“看來,我們必須要沖過去了!”
劉連長愣了一下,同時提醒著他:“行嗎?我們只有一個連,他們好象比我們的人多一倍呀!”
張賢卻一笑,對著他道:“敵人人數雖多,但是卻不知道我們的底,他們并不知道我們是多少人,心里一定會犯嘀咕的。而此時我們由上向下沖過去,正是下山猛虎,定然可以沖亂他們的陣角!只要他們的陣角一亂,陳大興便可以順勢過河,那樣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說不定還可以乘勢把這股敵人殲滅掉!”
劉連長點了點頭,卻又道:“只是陳大興他們如何知道我們的計劃,就是我們攪亂敵人陣角的時候,他還不過河,那可就糟了!”
張賢點了點頭,劉連長的擔心不無道理,當下,他對著身邊的熊三娃命令著:“三娃,你馬上從這條河的下游過河,注意千萬別讓敵人發現,去通知陳大興,告訴他,半個小時后,聽到這邊的動靜,馬上組織人員迅速過河!”
“是!”熊三娃答應著,貓著腰,向下游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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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陳大興也是心急如焚,聽著河東面的槍聲,知道那是接應自己的友軍在與敵人交火,如果不是這個友軍的及時出現,說不定此時他的大部分人員已經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倒以了冰冷的螳螂河中。他很想組織人員沖過河去,可是當他的人一走進白嘩嘩的水里,馬上便成為了對岸射擊的目標,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雖然他也在尋找著對岸的火力點,想將之壓制,但這畢竟是在夜里,而那邊黑魆魆的灌木叢中更無一星的破綻。
魚臺村的村口處,作為斷后的葉連長那三十多人,也陷入了困境中。雷霆見無法沖出村子的東口,便采用了迂回的戰術,從村南繞到了村東,由側面以起攻擊。不得已,葉連長只得帶著人退回高崗之上,而雷霆也終于帶著兩個連沖出了村子的東口,把陣大興的搜索隊逼到了螳螂河邊。
“陳隊長,現在怎么辦?”葉連長也十分著急,詢問著他。
陳大興看了看已然攻擊而上的解放軍,想了一下,大聲命令著:“把他們的那個甘政委推過來!”
葉連長馬上明白了過來,招呼著人將五花大綁的甘興國推了出來,而在甘興國之后的,卻是滿面羞愧的魏楞子,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些后悔起來,覺得自己此時不僅對不起山崗之下的雷霆,更對不起為了追回他而身陷囹囫的甘政委。好在天色很暗,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臉上的變化。
陳大興舉起槍來,頂在了甘興國的頭上,大聲對著沖上來的解放軍喝令著:“下面的共軍聽著,如果你們再敢追過來的話,我就把你拉你們的甘政委斃掉!”
這一聲的斷喝,馬上起了作用,那些還準備沖鋒而上的解放軍都停下了身形,俯身趴在黑暗里,凝視著山崗之上那群暗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