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快不行了!”王金娜檢查完了熊革命的身體,為他蓋上了被子,同時把手中的聽疹器還給了站在邊上的周醫生。
周醫生接過了聽疹器,用質疑的眼神看著這個披著卷發的女人,不相信她就是武漢最有名的外科醫生。
劉興華的臉上沒有一絲得血色,他的心情十分沉重,既然王金娜都這么說了,熊革命看來真得是兇多吉少了。
張義的眼圈紅了起來,再一次懇求著:“大嫂,你救救他吧!”
王金娜轉頭盯視著張義,看著他的這個樣子,知道此時他心中的急切,但還是搖了搖頭。
“大嫂!”張義幾乎要哭出了聲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大哥的死跟他又沒有關系,你不能見死不救!”
王金娜依然搖著頭,同時告訴他:“張義,我救不救他也已經沒有什么用了!”
“為什么?”劉興華身邊的武小陽連忙問道。
王金娜看了依然昏迷中的熊革命一眼,老實地告訴他們:“他的體質太虛弱了,這兩天靠的是葡萄糖在維持生命,就算是我可以給他做開顱手術,他也肯定支持不下來。這個手術快的要四五個小時,如果慢的話,可能需要一天!”
周醫生在邊上一直點著頭,的確,以如今熊革命的這種體力,根本就無法支持這么大的一個手術。便是做這種手術,不僅需要病人的配合,而且對于主刀的醫生來說,也是一次極大的體力與精力的損耗。
劉興華仔細地聽著,他明顯得可以感覺得到此時的王金娜,并不再是頭一天晚上的那種事不關己的表態,而的的確確是站在醫生的角度上來看待問題的。
“那么,他真得沒得救了?”劉興華也有些不甘心,追問著。
王金娜搖了搖頭,嘆了一聲,告訴他們:“還是讓他過一天算一天吧!”說著,走出了這間偏殿。
偏殿里,張義的淚水已然滾滾而落。
張賢找到陳大興與熊三娃的時候,夏陽與陳大興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著他什么,這三個人已經庵堂之外的一處大松樹下的石頭上坐下來,熊三娃還在抽泣著,一直沉默不語。張賢遠遠看去,就好象這三個人是在談心。
“阿水來了!”陳大興當先地看到了張賢,不由得站起身來喊了一聲。
熊三娃便好象聽到了命令一樣,習慣性地也跟著站起了身來,經不住地喊了一聲:“哥!”但是這個“哥”字并沒有全部喊出來,只喊到了一半,又生生地被他收了回去,接著那個聲調改了叫法:“哥—阿水!”他喊聲得如此含糊,讓夏陽也沒聽出有什么不對。
“阿水,你還好吧?”陳大興連忙走過去,扶住了張賢。
“還好!”張賢隨口回答著。
夏陽也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到了他的身邊,對著他道:“于得水呀,我們還說要去看你的,哪知道出了一點事,正在這里談話呢,你卻自己出來了!”
“夏連長好!”張賢沙啞著叫了一聲,由于在大火之中吸入了有毒的煙火,熾熱的高溫損傷了他的嗓子,這些日子來還沒有能夠完全恢復。
夏陽點了點頭,關切地問道:“怎么樣,傷好些了嗎?”
“前兩天就可以走路了!”張賢告訴他:“只是還沒有換過藥,周醫生說還要過兩天才能換藥,現在里面有些癢,大夫不讓撓。”
“呵呵,有些癢就說明快要好了嘛!”夏陽告訴他,同時道:“于得水呀,我還等著你快好起來呢!你已經被分到了我們汽車連里,跟他們兩個在一起。呵呵!等下次來的時候,我給你帶一身新軍裝,你這身衣服穿著太別扭了!”
“謝謝夏連長了!”張賢客氣地答著,的確,他的這身衣服太顯眼,在這個滿處灰色的中野醫院里,很是惹人的眼睛。
夏陽擺了擺手,道:“不要那么客氣,以后大家都是同志了,客氣來就有些生了!”說著,又問道:“你這是要做什么去?”
張賢敷衍著道:“里面太悶了,我只是出來隨便走走!”
“哦!”夏陽點了點頭,又道:“你來得正好,幫我勸一勸熊三娃,這小子今天中邪了,跟頭牛一樣,拉也拉不回來!”
“到底怎么了?”張賢問著他,同時看了看熊三娃。
熊三娃并沒有回答,哼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答話。
夏陽道:“我好心好意帶他過來,他二哥也在這里住院,所以帶他去看了!”于是,便把剛才的經過講了一遍,講完之后,又接著道:“他說他大哥是被二哥打死的,所以二哥也應該死,就在外面大吼大叫,把整個醫院里的人都驚動了,剛才劉司令也過去了,讓他也很是下不了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跟大興正在勸他,要他把心放開一點,別再去想這些東西事了!”
“是呀!”陳大興也道:“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吧,但是三娃卻一直放不下來!”
熊三娃回望了他一眼,依然沒有說話。
張賢不由得感到一陣悲哀,熊家兄弟跟自己兄弟的情況真得很是相同,只是不同的是自己三兄弟之間還沒有發生骨肉相殘的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或許熊開平得死并不是如熊三娃與眾人所想的那樣,不是熊革命的過錯,他看了看邊上的夏陽,有些的話卻不好當著他的面來說,當下想了想,道:“夏連長,要不讓我跟大興在這里陪三娃坐會兒,我們三個人是一起來的,很多的話我們三個人都可以私低下說,或許可以解開他心頭的一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