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土匪之間的戰斗并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畢竟不同于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這些土匪們習慣于順境里的吆五喝六,而缺少逆境中的百折不撓,只進入荊軻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便狼狽地四散而逃。
張賢這才命人打開了祠堂的大門,當先地去察看那個被他擊中的大胖子。
燈籠照在了祠堂前這一片已然被血染紅的空地,看著那些倒在雪地里,早已經失去猙獰面目的匪徒們,村里的人恨得一個個咬牙切齒,就算是有些沒有死去,還喘著口氣的傷員,也會被他們一陣亂棒,便是不死也被打個半死。
張賢走到了大胖子的面前,荊揚提著個燈籠照著這個有些龐大的身軀,只看到他一身是血,躺在雪地里一動不動,他把燈籠移到了這個大胖子的臉上,只看到了半個輪廓便已經認了出來:“趙禿子!”
“他是趙禿子?”熊三娃從后面端著槍過來,問著。
“肯定是!”荊揚十足地把握,卻又有些可惜地道:“他被打死了,太便宜他了!”
張賢卻是一聲得冷笑,道:“他沒有死,如果不是在裝死,就是摔昏過去了!”
荊揚與熊三娃都不由得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張賢,張賢道:“我只打中了他的腿,這我很清楚,那要不了他的命,你們看到他鼻子前的雪都化了嗎?這說明他還在呼吸!”
熊三娃不由得踢了他一腳,罵道:“起來吧,別裝了,再裝我可真得要開槍了!”他踢了一腳,但是趙禿子還是沒有動,他不由得探下身子仔細察看了一番,對著張賢道:“他好象是昏這去了。”
“荊揚,找兩個人把他抬進祠堂里去!”張賢命令著荊揚,同時告訴他:“他的兩條腿都受了傷,跑不了的。對了,你可要保證他的安全,我還有很重要的話要來問他。”
“是!”荊場答應著,招呼著村里的兩個壯漢用門板抬起這個胖子,進入祠堂。
張賢接過了荊揚手中的燈籠,又照向旁邊那個拿槍準備打死趙禿子,而卻被他擊中的那個人,這個人已然死了,可是當他把這個燈籠從下面移到這個死人的臉上時,不由得叫出了聲來:“彭長清?”
聽到張賢的叫聲,熊三娃也不由得仔細一看,這個死人果然就是彭家堡里白桿兵的隊長彭長清。
張賢愣了一下,馬上陷入了沉思里,隱隱地覺出來,這里面的真相正在慢慢地浮出水面。
可是,令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荊軻寨的人們歡慶勝利的時候,又一支武裝隊伍悄悄地接近了村寨,而那些剛剛四散而逃的土匪們又匯聚起來,就象是洪水猛獸一樣地再一次殺了回來。
此時,雖然張賢還派著幾個村民在村口處擔任著警戒,但是這些村民到底還是不象部隊里的士兵那樣,能夠嚴格得遵守軍規軍紀,當看到那些土匪被打出村子的時候,一個個歡天喜地,以為又贏得了一次勝利,全忘記了張賢曾要他們守衛到天亮的命令,也跟著跑進村里來檢著那些土匪們逃走時散落在地的槍支與彈藥,就是一伙只知道眼前利益的市儈愚民。
張賢正準備重新招呼著被他武裝起來的民兵各就各位,一眼便看到了那幾個被派到村口外作警戒的那幾個人也跟著進村來收獲戰利品,不由得有些惱怒起來,可是想一想,這一群人到底還只是些村民,無法用部隊的條例來處置,也只好苦笑著一聲,再一次勸導著這些村民們要服從他的安排,接著到村口外面去放哨,一直等到解放軍趕過來。
這些村民對張賢的話倒也聽了下去,交上了槍支,又轉回村口。
張賢卻有些奇怪,照理說,就算是路不好走,從竹溪橋那邊過來的自己的援軍部隊,也應該在天晚之前就可趕到了,這個時候,難道是走錯了路?
已經不容他再有一絲一毫的猜測,村口再一次響起了槍聲來,等那些準備再回到村口外警衛的村民想要堅持崗位的時候,已經是晚了,先前退出去的土匪們折殺回來,后面還跟著另一支全副武裝的部隊。而此時,荊軻寨的村民們還散布在各家各戶,各條街巷之中,有的在打掃著戰場,而更多的男女老幼卻是不放心自己的家里,破家也值萬貫,非要回家看一看到底有什么損失沒有!他們不會想到還有第二波的人趕過來。
的確,雖然十分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張賢在放出已經發現藏在荊軻寨軍火之風時,已然想到了這條消息會被磁石一樣,把在荊軻寨附近徘徊不走,貪得無厭的所以土匪們都吸引過來,也作足了充足的準備,把最壞的打算都想到了,卻也不免犯下了這個不可原諒的錯誤:這些村民們無組織無紀律的散漫,把他所有的計劃都徹底打破。
有人已經跑回來告訴張賢,村口的土匪又殺了回來,這讓張賢也嚇了一跳,他馬上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趕忙讓荊揚高喊著叫村里的人們再次回到堅固的祠堂,以求再一次以守為攻。剎那間,整個村寨里一片得混亂,熊三娃已經帶著十幾個民兵趕往村口以期堵截那再次闖進村來的土匪們,可是這種混亂,尤其是在這個黑夜里,卻根本是在幫那些土匪們的忙,讓熊三娃想開槍也開不起來,生怕打中了那些村民們。
“哥呀,沒辦法了,土匪們攻進來了!”熊三娃帶著十幾個民兵,邊打邊跑了回來,對著守在祠堂門口的張賢氣急敗壞地說著。
另一邊,謝三娘也帶著幾個民兵跑了回來,說得也是與熊三娃一樣的情況。
張賢的頭都要大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他們都已經處在了一個生死的關頭。
“沒辦法了,有多少人就只好多少人了!”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大家都進祠堂里,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