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不是我故意要瞞著你,這件事情你不知道要比知道好!”看著陳大興重新躺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子,張賢這才向他開口解釋著。
陳大興沒有答話,但是多年以來與張賢在一起生死與共的經歷,讓他不能不相信張賢的話。的確,有些事情他是不知道最好,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怎么說,他還是一位解放軍的連長,就算不站在黨爭的角度上來看問題,而是站在自己良知的角度上來看,總有一個辨別對與錯、好與壞的標準,不能為了義氣而拋棄了自己的道德良心!
雖然沒有聽到陳大興的答話,張賢也能夠猜出他心中的所想,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聽我說,韓奇一直在田家寨,他還控制著楊永清的那股土匪勢利,他準備趁著辰州空虛的時候,攻打辰州,但是,我老實告訴你,他已經中計了!”
“中計?”陳大興不由得怔了一下。
“是!”張賢道:“這可能是宋明亮擺下的一座空城計,說是把全部兵力盡出來圍攻田家寨,實際上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解放軍根本就沒有到達田家寨,他把我們也都利用了上了!”
“怎么會這樣?”陳大興越發得奇怪了起來,此時對張賢的怨懟已經丟到了九宵云外。
“宋明亮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嗎?”張賢問著。
“是什么?”陳大興問著。
張賢道:“他最怕的是田壯壯與楊永清的合流!”
“合流?”
“對!”張賢分析著道:“如今辰州城里不過一個多團的兵力,又不可能總是放在辰州,部隊還要去貴州,他要在最短的時候把辰州的敵對勢力剿滅掉并不容易,單單這一個多團的兵力來說,無論是單獨地來對付楊永清,還是單獨地來對付田壯壯,或許還有幾成勝算,但是如果這兩股武裝真得合流一處,那么他誰也消滅不了!”
聽到張賢如此一說,陳大興這才明白了過來。的確,田壯壯的兵與楊永清的兵合在一起,也有三千多人左右,并且對當地的地形和情況又是如此得了如指掌,別說用一個團,便是用兩到三個團來剿滅,也要費些功夫,尤其是時間。
“韓奇在這邊一直想要把這兩股武裝合流一處,但是卻一直沒有成功!”張賢告訴著他:“宋明亮先派我們跟著娜娜到田家寨來,實際的目的就是為了穩住田壯壯,他好騰出手來,全力消滅楊永清那股匪眾。他給我們三天的時間,這也就是他要消滅楊永清的時間。”
聽著張賢的分析,陳大興這才恍然大悟起來,經不住地贊嘆著:“沒想到這個宋明亮還真有些本事,能夠想出這么狡猾的計策來!”
張賢卻是一聲得冷笑,悠悠地道:“姓宋的只不過是一個敵工科的科長,又沒有什么指揮實戰的經驗,這些計策不是他想出來的,肯定是劉興華親自布置出來的,他只不過是按著上方的命令行事而已!”
“原來是這樣!”陳大興點著頭,的確,這種作戰計劃也只有劉興華能夠想得出來,不過他還是不得不佩服地道:“劉軍長真得名不虛傳!”
“避實就虛,集中優勢兵力分而擊之,這不過是解放軍慣用的伎倆,沒有什么新鮮的玩意兒!”張賢卻是不屑一顧地道。
陳大興默然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當著張賢的面夸獎劉興華就是一個錯誤,實際上在他的眼里,還是張賢比劉興華要計高一籌,雖然打到最后敗的是張賢。
而張賢的心里又何嘗不是苦水,盡管有些不服劉興華,在這個時候也只能服氣了。他還有一點沒有跟陳大興說明白,劉興華之所以敢于放膽地讓王金娜和張義帶著小虎,以及他、陳大興與熊三娃闖上田家寨來獨擋一面,實際上早就已經知道他這個于得水的身份,只是他從來不點破說破,不讓張賢難堪,這也正是他的聰明之處。但是,此時的張賢與此時的劉興華,實際上早就已經達成了一種默契,正是這種默契,才讓他們兩個人彼此間能夠心有靈犀一般的了解彼此。把張賢派著跟王金娜和張義在一起,在劉興華看來,就算是田家寨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也不會出什么事情,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大興,我跟韓奇的交情你也是知道的!”張賢接著道:“不管辰州那邊是不是空城計,我都不希望他涉險,所以想讓他收回命令,如此而已!”
“結果呢?”陳大興問著。
張賢搖了搖頭,如實地道:“結果很難說了,我只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他,能不能回天,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就算他的人不打辰州,沒有鉆進空城里,又能怎么樣?”陳大興不由得問著:“你能幫他一時,還能幫他一世嗎?”
“我會勸他帶著他的隊伍離開湘西!”張賢道:“你說得不錯,我不可能幫他一世的!國民黨的敗亡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話我已經說得明白了,但是他要盡愚忠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對他的勇氣表示嗟嘆。不過有一句話我要說,那就是我也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朋友!既然我能夠救他,就一定要救他!不管以后怎么樣,除非我不在這里。至于他的以后,那也要看天意的,有一句話叫做不知不為怪,那個時候,他死也好,活也好,我已經看不到了,自然也就可以心安理得了!最多知道他的不幸時,到時能到他的墳上敬一杯酒,也算是大家朋友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