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于降臨了,張賢象一只山貓,爬上一棵大樹,縱身往鐵絲網的那邊跳去,然后輕輕一滾,已然落到了鐵絲網那邊的草地上,這邊的土地還算是松軟,他站起來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回望了鐵絲網那邊的熊三娃等人一眼,把這道掛著許多鐵皮罐頭瓶的鐵絲網甩到了身后,快速地鉆進了鐵絲網這邊的樹林里。
從山上下來,張賢仿佛是作賊一樣,騰挪跳躍著,躲過兩道崗哨,看著那里的哨兵們懶懶地坐在墻邊抽著煙,卻不知道有敵人已然悄悄地得進入了村子。對于這些哨兵,張賢心里卻是一直在搖著頭,如此得懶散,這只部隊也就可想而知了,其戰斗力只怕無法提起,想一想當年自己的十一師,便是打到最后沒有的人的時候,也不會象這只部隊這么沒有一絲得危機感,看來,國軍的確是應該敗的,這里的部隊只怕也是一群烏合之眾。
雖然天已經黑了下來,因為是冬天里,其實時間并不晚,正是六點多鐘,也是吃飯的時候,村子里飄著一股飯熟的米香,除了那些穿著國軍軍服的官兵,街道上倒是難得見到一個當地的老鄉,也或許這些村民們早早地關門閉戶了,也或許這個村過于重要,這些村民們都被驅趕到別的地方去了。
穿過了兩條村街,張賢看到幾個士兵捧著碗坐在一個院子的門口處,門口上吊著一盞可以防風的馬燈,在昏黃的燈光之下,這幾個士兵一邊吃著飯,一邊閑聊著什么。燈光下,張賢看清楚了那個院子外面掛著的一個木牌子,這是這個村的村公所。一個村子的村公所應該有比較大的場合,想來應該是這支國軍部隊的后勤廚房所在。
正在張賢猜測的時候,一個少校模樣的軍官提著個食盒從那個院子里走出來,剛剛到得門口,一個士兵便問著:“黃副官,這里面是什么好吃的,打開看看嘛!”
那個姓黃的少校卻白了他一眼,罵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想揩點油呀?我可告訴你,這一回可不是給團長的,這是給代軍長的!”
“代軍長?”這個士兵不由得一愣,問道:“黃副官,剛才那個坐車過來的少將該不會是我們的代軍長吧?”
“對,就是他!”黃副官一本正經地道:“他叫徐海波,已經被任命為我們二十六軍的代軍長,接替羅軍長的職務!”
這個士兵張了張嘴,可能想也沒有想到,這個并不起眼的少將會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
張賢聽著這兩個人的一問一答,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慨,這個時候徐海波頂替被盧漢軟禁起來的羅達,其實就是過來充當炮灰的,他還完全不自知,便是他能夠帶著二十六軍攻下昆明,又能堅持多久呢?此時的形勢根本就是兵敗如山倒,便是夸父那樣的巨人,也扶不起倒塌的不周山。
看著黃副官提著食盒拐進了一條巷子里,張賢也跟了過去。果然,在巷子的入口處,他看到了傍晚時見到的那輛軍用指揮車,他躲到了車子的后面,看著黃副官走進了巷子里面的第二間門,那里應該也是一個院落,還有一個土樓,正是全村最高大的建筑。黃副官進去沒有多久便又走了出來,在路過這輛軍車的時候,張賢猛地從后面擊中了他的后腦,將他打暈在地,然后動作十分麻利地脫下了他的軍服,把他塞到了汽車的底下,匆匆地把這身軍裝穿到了自己的身上,正也自己十分合體,他戴上了這頂闊別以久的美式大檐帽,不知道為什么,竟然生出了幾許的親切來。
張賢從從容容地來到了這間院子的門口,推門而入,院子里有三個荷槍實彈的護衛兵,見到張賢這一身的軍裝,因為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也只當是那個剛才送飯來的黃副官,其中一個人問著:“你怎么又回來了?”
張賢也學著那個黃副官的口音,隨口答著:“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長官!”
那個護衛沒有再問什么,其中一個還親自替他打開了門,在他進去后,便又隨手關上了。
燈火之下,徐海波仿佛是滿腹的心事,站在一個八仙桌的邊上,桌子的一個角放著剛才那個黃副官拿進來的食盒,顯然他還沒有心情來吃飯;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鋪在桌子上了那張地圖上,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只是向門口掃了一眼,也把張賢當成了那個黃副官,隨即又將目光投到了那個地圖上,隨口道:“不是告訴你,我吃完了會讓人把碗送過去!”
張賢一聲不吭地走到了他的身邊,也看了看桌上的地圖,卻是悠悠地道:“從昆明到越南近還是到緬甸近呢?”
聽到這個聲音,徐海波不由得一愣,再一次抬起頭來,緊盯著張賢的臉,驀然一愣,驚叫出了聲來:“是你?”
“噓!”張賢連忙示意著他放低聲音,同時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我!”
“你怎么會到這里來?”這是徐海波所能反應出來的第二個問題。
張賢還是這么笑著,一如從前那樣得自信,告訴著他:“怎么說呢?想要來看看你,為你謀些活路!”
聽著張賢的話,徐海波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緊皺著眉頭,問道:“你到底是阿水還是阿賢?”雖然他早就已經有了確認,卻還沒有得到張賢的認可,這也正是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原因,他只等著張賢的回答。
“上一次我已經告訴過你,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話以后不要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