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馬上傳來了暴雷般的掌聲,邢同志一推了一下還有些發愣的張賢和熊三娃兩人,低聲地道:“走,該我們上場了!”
張賢這才反應過來,當先地走出幕帷,熊三娃緊跟在他的身后,邢同志走在了最后面。這三個人中,邢同志到底是文工團里的人,已經經歷這很多這種場合,所以并不慌張;而張賢也曾是一師之長,當著上萬人講過話,自然也不會懼場;倒是熊三娃,一上臺看到下面成千上萬只的眼睛,便有些慌了,出起了洋相來,正步走的時候,手臂竟然都不知道怎么甩了,跟著腿一順邊的來了,邁左腿甩開了左臂,邁右腿甩開了右臂。底下的看客們轟堂大笑了起來,張賢回過頭才看到了熊三娃的洋相,連忙頓了一下,示意著他轉換胳膊,熊三娃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來到了戲臺的**,三個人立正站好,齊齊轉身面對著觀眾,本來事先三個人都有過一次預演,由張賢說一段話,意思是說要把這首歌送給這個,送給那個的,可是到了臺上,張賢忽然覺得那些話都成了多余,如果說要送的話,那么這首歌真正要送給的,應該是那些已然犧牲在戰場上的兄弟同袍。
邢同志等一下,看到張賢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也以為這個于得水也犯了熊三娃同樣的毛病,緊張了,為了不冷場,他只好當先地拉起了手風琴來。琴聲開始還有些委婉,續而又激昂起來,臺下的哄笑聲也漸漸地平息,紛紛注目著臺上的三個人。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歌聲一起來的時候,便是相當得豪邁與高亢,熊三娃幾乎是扯著脖子在喊,都有些唱跑了調,但是卻異常得認真;好在張賢是對準了擴音器,把自己標準的音調唱出來,以壓制熊三娃跑得有些遠的雜音,漸漸地把他的聲音也引入正軌。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
唱著唱著,兩個人已然融入到了昔時的情景里,忘記了這只是一個舞臺,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殺鬼子的戰場之上,在他們的眼前,出現的并非只有那些活著的人,便是那些已然犧牲多年的同袍戰友,也一個個的站將出來,跟著他們在一起高聲和唱著,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并沒有隨著時間逝去而變得模糊,反而一個一個地鮮活地閃現在他們的面前,這里面有趙二狗,有劉小虎;有郝彬,有甘良;有司馬云,有常立強;有肖刀兒,還有魏楞子……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
臺下,滿場的嘻笑聲終于全部止息,所有的人都被這嘹亮的歌聲所感染著,其中有不少從十八軍里轉化而來的戰士們,對這首軍歌自然也十分得熟悉,不由自主的跟著哼唱了起來,開始的時候還只是王鵬這幾個第一排的人,但是隨后,更多的人也跟著哼唱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大家唱得都還小聲;但是不知道是哪個忍不住放開了喉嚨,后面所有哼唱的人也跟著放開了喉嚨,一時之間臺上臺下,歌聲連成了一片,沒有人再去再乎這首歌是臺上唱的,還是臺下唱的了,也許在很多人的腦海里,還印著往日的豪情,印著往日的兄弟,印著往日那些曾跟著自己同食同住、同拼同殺,如今卻已然尸骸無存,或者墳頭長草的同袍們!
“齊從軍,凈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
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
氣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此一刻,便是連坐在最前臺**的劉興華也有些動容了,他曾經聽過張賢今天所唱的這首歌,記憶里最深的一次還是當初在劉集的時候,兩邊的人曾經一邊搶收稻子,一邊進行過賽歌會,在那次賽歌會上,大家彼些也學過對方的歌,這首歌他并不陌生。他轉過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王金娜,卻忽然發現這個著名的醫生,眼里含著晶瑩的淚光,正目不轉睛地盯視著臺上的于得水,便是她身邊的小虎,也安靜地靠在她的身上,聽著這首軍歌。劉興華的耳邊也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輕聲低哼,不用看,他就知道這一定是張義,張義也是會這首歌的,有的時候還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哼唱起來,他也曾聽過。詩如其志,歌如其生,人活著并不是只為自己,還有很多的東西值得用生命去捍衛,比如祖國!
“采石一載復金陵,冀魯吉黑次第平。
破波樓船出遼海,蔽天鐵鳥撲東京!
一夜搗碎倭奴穴,太平洋水盡赤色。
富士山頭揚漢旗,櫻花樹下醉胡妾。
歸來夾道萬人看,朵朵鮮花擲馬前。
門楣生輝笑白發,閭里歡騰驕紅顏。
國史明標第一功,中華從此號長雄。
尚留余威懲不義,要使環球人類同沐大漢風!”
張賢的眼睛里也含著淚,他知道臺下有一個人一直在注視自己,而他的這首歌,是唱給所有的那些同袍的,同樣,也是唱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