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回,這個大衛就好象是鐵了心一樣,再不回頭,腳下的步伐越發得快了起來。
“他娘的!打死了算了!”曹爽終于忍不住下達了命令。
張賢愣了一下,“咔”地一聲,打開了保險栓,同時手指頭也摳到了板機里,瞄準了那個在一起一伏在前面移動著的身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他剛剛要摳動板機的時候,手指頭卻微微地發顫了起來,驀然想到剛才在路上與這個中尉閑聊的時候,他曾告訴過自己家里還有一個妻子和兩人個孩子在等著他回家,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孩子,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小虎來,自己是一個有兒子的人,自然可以了解當父親的苦與樂,當然也就能夠體會到一個家庭在失去丈夫、失去父親之后將會如何得破碎,只是這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已經令他舉槍的手哆嗦了起來。
“快打!”曹爽在樹林里催促著,他不能夠忍受被自己押解的俘虜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所以幾乎有些聲嘶力竭了。
“砰!”的一聲,張賢還是放了一槍,可是這一槍放出去的時候,他自己都直搖著頭,知道子彈已然打飛了出去。
聽到聲音,也許是出自條件反射,大衛剛剛攏起的身形馬上又塌了下去,續而又仿佛是欣喜若狂,發覺自己并沒有被打中,再無顧忌,象兔子一樣飛快地越過了公路,消失在了對面另一側的排水溝里。
“哎!”曹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嘆息,分明是被張賢的這一槍打飛而惋惜。
“我去把他追回來!”張賢重新站起了身來,對著自己的副團長說著,便準備轉身去追。
“算了!”曹爽卻擺了擺手,同時十分自信地道:“讓他跑,我看他能夠跑得了多久!”
張賢愣了一下,馬上又明白了過來。此時在清川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區,并非是聯合國占領區,大部分還是**人民軍、游擊隊以及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活動區域,這個大衛要想靠自己的兩只腳跑過清川江,最少還要跑上兩天。想一想當初自己從淮北戰場戰敗往淮南逃命的時候,還沒有過淮河便被當地的老百姓捉住,而這個大衛還是一個面孔與眾不同的西方人,要想從**全國皆兵的地方逃出去,那種困難比當初自己還要大上了十倍,就算是現在放他逃跑,只怕也跑不了多遠的。想到這里的時候,他也只好點了點頭。
可是,一個令人沒有想到,卻又有些戲劇性的情況突然出現了:那五架剛剛離去的敵人戰斗機又飛轉了回來。其實,這些飛機并沒有離去,只是在空中兜了一個圈子,躲開樹林中齊齊射向它們的子彈,飛到了公路之上,卻并沒有把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大衛當成是自己人,而是向他開了槍。實際上,那些飛行員從高處看到的只是一個渾身沾滿了雪泥在奔跑著的人,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個人會是一個美國兵。
一連串的子彈打在大衛的身前身后,把他打得左蹦右跳,不由得破口大罵了起來,可惜就算是他的美國話喊得如同驚雷,那些高高在上的飛行員也聽不到。公路的那一邊是一片平坦的田地,大衛躲無所躲,避無所避,于是終于被飛來的子彈打中,撲倒在地。那些飛機又在上空盤旋了片刻,這才大搖大擺地呼嘯而去。
“呵呵,叫你跑!這回好了吧?想跑再也跑不動了吧?”曹爽一邊罵,一邊笑著,仿佛是在看一出很有意思的鬧劇。
張賢怔了一下,突然沖出了樹林,向公路的那邊奔去。
“喂,阿水,你干什么去?”曹爽在后面不解地問著,在不知不覺之中,他也把張賢當成了自己親密的人,本來十分正經地叫著的“于連長”“于得水”,在這個時候,也改口叫成了“阿水!”。
張賢回過了頭,告訴著他:“我過去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曹爽不以為然地道:“那家伙死了活該,管他干啥?”
張賢愣了愣,又解釋著:“就算是他死了,我們也應該找個地方把他埋了,不然,他會被野狗吃掉!”
“吃就吃了,反正是個美國鬼子!”曹爽輕蔑地道。
張賢卻皺了下眉頭,然后一本正經地道:“不管他是誰,是我們的敵人也好,是我們的朋友也好,既然我們遇上了,就不應該讓他的尸體被野狗拖走!都是人,最其馬要有一點作人的性情!美國鬼子那么兇殘,我們可不能跟他們一樣沒有人性,要不然,我們也跟那些美國鬼子一個樣子了,副團長,你說是不是呀?”
聽著張賢的這一番話,曹爽怔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呀,你說得不錯,既然是被我們趕上了,那替他收收尸也不算過分,不然我們真得跟美國鬼子一樣,沒有人性了!”實際上,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順著張賢的話往下說了,不然他就會變成沒有人性的家伙了。
張賢笑了一下,轉身向著那邊的田地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