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句古話:欲速則不達!車隊最終也沒有能夠按時通過鴨綠江大橋,不得不在橋邊等候。
由于被敵人飛機的轟炸,鴨綠江大橋的橋面千瘡百孔,雖然最終還是成功地將敵機擊退,但是這座從安東通往新義州的交通要沖不得不進行連夜的搶修,有幾處的槍墩需要加固,最先要保證的還是鐵路的暢通。由于兩邊過橋的車輛和人員太多,七十二軍的車隊被通知最早可以在凌晨時分可以過橋,這已經(jīng)是這座橋軍管會最特殊的照顧了,如果是普通的邊民,那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中午以后了。
敵機飛走了,卻給安東留下了一片的慘景。
武小陽的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衛(wèi)生員小馮無奈地對著張賢搖了搖頭,張賢知道,謝三娘這一次是真得救不活了,一枚炸彈的彈片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她的太陽穴,她的頭上血肉一片的模糊。小馮努力的搶救,也沒有能夠挽留住她多桀的命運。
武解放的啼哭聲終于稍歇,他躺在武小陽的懷里睡著了。武小陽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兒子,臉上沒有一絲得表情,寒冷的風里,只有未干掛在他臉頰上的幾滴淚水晶瑩地凝成了冰珠。
“三娃!”張賢抹了一把自己紅紅的眼睛,將淌出眼窩的淚水擦去,如此大聲地叫著。
“有!”熊三娃站了起來,也是一臉得淚水,回答地聲音有些哽咽。
“你開車!”張賢命令著:“把謝三娘和武小陽拉回后勤部!”
“是!”熊三娃答著,與其他人一起,將謝三娘的尸體抬上了汽車。
武小陽抬起了木然的頭,愣愣地看了看張賢,忽然咬著牙緩緩而堅定地道:“不!我要報仇!我要去打美國鬼子!我不回去!”
大家都是一愣,也許在別的時候,誰也不會感知那一份的刻骨地仇恨,如今看到武小陽剛剛還美滿的一家,轉眼之間便陰陽兩隔,這一份唏噓已經(jīng)不再是一種旁觀的無情,更多的卻是切膚一樣的沉痛,畢竟,武小陽就曾是他們的兄弟,兄弟的幸福一直就是大家所關心的。
張賢可以體會得到武小陽此時的心境,這種心境在他的父母雙亡之際,也曾是如此深刻地影響著他的一生,那是一種恨不能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仇恨,同時也是一種令人近乎瘋狂而又必須奮起向上的動力,有一種心情,那就是寧可死,也要報仇的痛快!
“你的兒子怎么辦?”沉默了良久,張賢終于忍不住地提醒著他。
武小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抱著自己熟睡的兒子,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先回后勤部!”張賢解勸著:“三娘不也在后勤幫忙嗎?她也是從七十二軍里出去的,你就算是再想報仇,也要先把這些后事處理一下,三娘要入土為安,孩子也要有個交待,不然,你怎么可以對起得她呢?”
被張賢如此一說,武小陽已經(jīng)麻木的大腦此時也清醒了過來,不由得點著頭,他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打蒙了,幾乎是忘記了自己應該去做些什么。
汽車緩緩地開進了七十二軍后勤部位于安東市的駐地,這個駐地實際上與汽車團的營地只隔著一道山溝。
當載著謝三娘尸體的汽車駛進這個山溝里的時候,后勤部里所有的人都驚動了,大家都不敢相信,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戰(zhàn)友,就這么在敵人飛機的轟炸之下悄然逝去,竟然沒有留下一句話。許多人哭了起來,更有許多人在痛罵著美國佬地無恥和侵略,武小陽默默地抱著自己的兒子,眼睛再一次紅腫起來,眼淚也再一次流將下來,卻哽咽著,無法說出一句話來,他也在后悔,后悔著當時為什么沒有讓自己的妻子等一等再走!
后勤部的副部長王芹從武小陽的懷里抱過了依然熟睡的嬰兒,對于小解放來說,還并不知道自己母親的離去,這個可憐的小家伙此時只知道吃和睡,然后就是哭和鬧。王芹在和梁三離婚之后,并沒有離開部隊,劉興華軍長為了照顧她,把她從政工部門調(diào)到了后勤部門,遠離那些出頭露面的宣傳工作,實際上是讓她好好的休息一番,讓她有一個可以躲避目光的港灣,畢竟都是從戰(zhàn)爭年月一起走過來的人,那種戰(zhàn)友之間的友誼還是十分深厚的。
田春妮就站在王芹的身后,她是自己要求調(diào)到后勤部門的,其實還是想要和王大姐在一起,她看著王芹抱在懷里的孩子,也說不出來的喜歡,不由得從王芹的手里接過來,輕輕的抖動著,生怕別人的說話會將這個熟睡的孩子吵醒。
看著王芹與田春妮如此希罕著自己的兒子,武小陽的眼睛忽然一亮,不由得走到了王芹的面前,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撲通地一聲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場上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一愣,人們紛紛停止了義憤填膺的議論,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身材高大的武小陽跪下去,不明白他這又是什么意思。
張賢的臉卻是抽搐了一下,他已然明白了武小陽這是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