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師長休息的地方走出來,張賢反而更加覺得身上的擔子沉重了,他轉過頭來,看著身邊一樣顯得邁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陸凡,他在不停地推著自己的那副厚實的眼鏡,張賢知道,他的這個動作,其實正代表了他的心虛,想一想,這個陸參謀本來就是一個文弱的書生,他和大部分的戰士們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也是一個怕死的人,只是面對著這種從來也沒有經歷過的局面,也只是因為求生的欲望,才會讓他來選擇自己同擔重任。實際上,在這個時候的二一五師指揮部里,除了自己之外,陸凡還真得沒有另一個可以選擇的對象!如今他們兩個就是互相依存的伙伴,就是穿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想分也分不開了。
“是不是有些后悔?”為了平緩一下陸凡緊張的心情,張賢裝出一副十分從容的樣子,問著他。
陸凡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是有些后悔!”
張賢微微笑了一下,聽著外圍的槍聲已然稀疏了下來,用一種胸有成竹的語態寬慰著他道:“放心吧,一切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我們一定可以順利的突圍出去!”
陸凡還是有些不相信,看了張賢半晌,反問著他:“阿水呀,現在可不是吹牛的時候呀!說是可以突圍,但是真得就象是師長所擔心的那樣,我們怎么來突圍呢?從哪個方向突圍?往哪里去?怎么一個過程?這一切如果有任何一個問題策劃不好,都可能是前功盡棄,結果可能比固守待援還要糟糕!”
“我知道!”張賢鄭重地點著頭,同時再一次充滿著信心地對著他道:“老陸,我們兩個人雖然認識得時間不長,但是你看我吹過牛嗎?既然我說可以,就有這個把握!”
陸凡仔細地想一想,其實他認識張賢的時間是人入朝參戰開始的,而真正的了解這個營長,也只是從他被王大虎調入到師部擔任警衛營長開始,算算看也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但是,有的人就是這樣,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天生就可以給人一種信任的感覺,于得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認識于得水的時間里,還真得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會吹什么牛,而讓他聽得最多的反而是他總能夠完成最艱難的任務。
“你先說說看,我們應該從哪個方向上突圍呢?”陸凡當先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賢卻是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著他:“現在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想過一會兒我就會知道了!”
“為什么?”陸凡有些詫異。
張賢沒有多作解釋,而是告訴著他:“陸參謀,我已經派出了通訊員分別去通知三個團,要他們作好充分的準備,把文件燒掉,把騾馬宰掉來填一填大家的肚子,把不能帶走的一切物品毀掉,作好充足的準備,必須要輕裝上陣,明天凌晨一點鐘之前必須要行動!”
陸凡愣了一下,有些不快地道:“阿水呀,我們還沒有商量,你怎么就擅作主張了?這如何也要通知一下師長,由他來作最后的定奪!”
張賢卻是搖著頭:“不能再等了,再等我們連作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了!其實我還想要把行動提前,最好是在晚上九點鐘開始,但是算來算去,時間都來不及,所以只好向后推了四個小時。”
陸凡沉默了,他當然也非常清楚,所謂的突圍,當然要揀敵人在防備上最不便的時機,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在剛剛天黑的時候,因為夜戰并不是聯合國軍的擅長,反而是他們的擅長,夜戰的時間越長,就對他們的行動越有力,一旦等到天亮,他們的行蹤將會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顯然入夜時分行動是根本就來不及,正如同于得水所說的那樣,晚上九點鐘應該是合適的,畢竟到天亮還有八到九個小時,足可以讓二一五師走出數十里地,跳出敵人的包圍圈;而從凌晨一點行動,到天亮時分也就是四個小時,這么短的時間內,要想帶著二一五師的全部從容突圍,這無疑太困難了。可是,仔細想一想,也正如于得水所擔心的一樣,要做足充分的準備,對于還擁有八千多子弟的二一五師來說,并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完成的事。可是,用整整六個多小時來做準備,卻又讓人覺得太長了一些。
雖然對于這個行動時間,陸凡還覺得有些疑惑,但是他還是最關心著突圍的細節問題,于是問道:“既然你已經下達了這個命令,那么也就只好按命令來行事了!你到底準備我們如何突圍呢?”
張賢苦笑了一聲,道:“我這里有三個方案,第一個方案,就是選擇一個我們有把握的方向,全師抱成團一起突圍。這個方案的難度最大,但是成功率也可能是最大的,前提就是要我們必須想得面面俱到,天衣無縫,最其馬也要作足準備,才可能一鞠而蹴,一舉成功!”
陸凡點了點頭,的確就象是張賢所說的這樣,二一五師整體突圍,目標便會變得巨大,同時也會吸引外圍所有敵人的注意力,如果能夠真得突圍出去,那就是他們最理想的狀態,雖然有很大的風險,的確是值得他們來嘗試的。當然,他也知道張賢所說的那種事前準備,絕非是燒燒文件,填填肚子,毀毀東西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