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揚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連連辯解著:“我就是埋在那里了呀?”
“是不是引信壞了?”彭青松提醒著他。
荊揚愣了一下,忽然飛身跳出了戰壕,象是一只離弦的箭,飛撲下山,任憑著敵人的炮火就在身邊開花,仿佛是渾然無覺。
“回來!”張賢不由得驚得大喊著,他知道這么毫無故忌地沖下山去的后果是什么。
“回來呀!荊揚!”張青與彭青松也在后面高喊著。
可是,荊揚卻渾然無覺,只幾個起縱便到了山底,奮力的撲到了大路的中間那個埋雷的地點,這個時候,敵人第二輛坦克也接踵而至,坦克上的射擊手顯然發現了這個臥倒在路中的中國人,架起了機槍來對著路中間進行著掃射。荊揚扒出了地雷,這才發現觸發器被一塊石頭卡住了,他飛快地清理掉卡住的石頭,他的動作雖然很快,但是敵人的坦克也開得飛快,“撲撲”地一陣亂槍掃來,他急向路邊滾去,但是還是慢了一些,子彈擊中了他的身體,他慘叫了一聲落在了那里。
“荊揚!……”陣地上,幾乎所有的人一齊喊出了聲來,大家都要把喉嚨吼破。
坦克的履帶輾過了荊揚的身體,大家的眼睛通紅了起來,眼見著那個活生生的生命被鋼鐵的怪獸軋成了爛泥,不容張賢的眼淚落下來,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那輛坦克也被炸翻了,蘇聯人制造的反坦克地雷威力十分巨大,炸穿了坦克底部相對薄弱的裝甲,擊中了內部的人員,整個車體橫過來向一邊倒去,正壓到了前面停在橋頭處的第一輛坦克身上,這輛坦克正在轉動著炮塔準備對警衛營橋頭的機槍火力進行壓制,倏忽地被第二輛坦克壓到了身上,停在了那里,炮塔也卡住了,轉動不得。
眼前的變化來得太快,就是在人們的一眨眼之間,后面敵人的坦克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驚呆了,停在了那里,竟然一時之間不敢再前進一步。
“荊揚!”張賢的身邊,彭青松嘶聲裂腹的哭喊著,憤怒地跳出了戰壕,以便能夠向坦克里正在爬出來的敵人進行著射擊。在警衛營里,他與荊揚是老鄉,關系也是最好的,眼見著最好的戰友就這么犧牲了,他也幾乎要失去了理智。
“青松!快回來!”張賢大聲地呼喝著,雖然他的眼睛里也滿是淚水,但是心底卻是一片得清澈,荊揚這是用自己的生命來完成了他交給的任務,而且這個任務荊揚完成得非常漂亮,已然達到了他最想要的結果。可是,對于彭青松這個愣小子的突然發瘋,卻令他有些意想不到。
彭青松好象并沒有聽到自己營長的呼喊,依然固執地向前移動著,如今他的眼里只有那個從報廢的坦克里爬出來的敵人,那個敵人正是殺死荊揚的兇手,他想到的就只有報仇,為他的老鄉報仇!正是因為這種仇恨在剎那間充斥了他的整個身心,蒙蔽了他那原本應該清晰的思維,最終卻釀成了整個警衛營的悲劇!
“回來!”張賢再一次大喊著,也跟著跳出了壕溝,向彭青松飛撲過去,他只想把自己的這名戰士拉回來,從死神的手里拉回來,腦海中再沒有其他的雜念。
一枚炮彈呼嘯著從山下的敵人坦克的炮口飛出,向著這邊的陣地飛過來,張賢耳聽著這炮彈的呼嘯聲,不由自主地便判斷出了這枚炮彈的落點在何處,他再也來不及呼喊,條件反射一樣的直撲過去,一把將彭青松撲倒在地。而這個時候,彭青松也已經射出了復仇子彈,眼見著那個從報廢坦克里爬出來的敵人倒在地上,他的心頭說不出來的快慰!
“轟”地一聲巨響,炮彈終于落地并且炸裂了開來,彈片是流星雨一樣四處橫飛著,張賢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嗡”地響了一聲,馬上一股鉆心的痛疼沖上了腦門,但是這種感覺也只是剎那之間,然后便什么也感覺不到了。他睜開眼睛,只看到眼前一片得血紅,好象天上正在下著一場腥紅的血雨,然后就是一片得模糊,影影綽綽的仿佛鬼魅在四處亂躥……
“營長!營長!……”張賢的耳邊傳來了彭青松急迫的哭嚎聲,可是在這個時候他聽來,卻覺得越來越遠,越來越細,越來越不可聞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