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范的話語,倒是打動了龐天壽的內心。雖說在崇禎的命令和設定的獎懲制度下,宮內的太監們現在都知道,只有完成皇帝交代的事務,才能獲得皇帝的信任。
是以,當龐天壽抵達陜西后,就積極投入到了邊軍的整頓事務中去了。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會這么義無反顧的跑去背黑鍋。
看到龐天壽變得有些遲疑不定,陳洪范這才繼續說道:“更何況,我們同鄂爾多斯部交流到現在,雙方談的都很成功,大致已經確定了合作的基本內容。
而且下官聽說,朝廷派出出使鄂爾多斯部的使者很快就要到了。公公現在跑回西安去,有可能要擔負責任不說,這馬上就要倒手的和談之功,不也就拱手讓人嗎?”
龐天壽皺起了眉頭,非常為難的說道:“但是,雜家總不能對西安送來的消息置之不理吧?真要出了什么事,陛下那里雜家又應該怎么交代呢?”
陳洪范立刻建議道:“公公不如借口這傳來的消息太過簡陋,不足以調動軍隊,然后再派人回去仔細詢問事情的經過,不知公公以為如何?”
龐天壽猶豫了下,壓低聲音說道:“要是在這一來一回之間,西安城內真的發生了兵變怎么辦?”
陳洪范馬上說道:“公公現在遠在千里之外,這西安就算真的發生了兵變,這責任也不能全落到公公頭上吧?再說了,公公還可以給留守西安的部下,發一道便宜行事的命令,那就更為妥當了?!?
龐天壽只是略略沉思了片刻,就下定了決心說道:“陳總兵給雜家調撥一小隊熟悉路途的人馬,護送這信使盡快返回西安去,也順便打探下西安城內的消息,好讓雜家盡快了解西安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陳洪范走出了龐天壽所住的院子后,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雖然榆林衛之前也一直在同對面的蒙古部落進行著交易,但是這種交易不合法,所以規模也一直不大。
現在皇帝正式開通了同鄂爾多斯部的商貿路線之后,雖然原先掌控走私活動的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了損失。
但是放開了貿易之后,從**到地方的大量官員的加入,到地方上多數百姓的受益,使得想要壟斷榆林衛邊境貿易的人員們,自知無力抵御這些勢力,也就非常識時務的放棄了,繼續壟斷邊境貿易的想法。
而對于如何瓜分邊貿所帶來的稅收利益,地方上迅速形成了數個對立的集團。以榆林衛邊將為代表的軍隊系統,以延綏巡撫為代表的文官系統,還有代表宮中的龐天壽等勢力。
邊將們認為,軍隊為了保證商人們同那些蒙古部落進行安全的貿易,付出的努力最多,因此應當保證一半的稅收投入到延綏鎮的建設上來。
延綏地區的文官系統則認為,延綏鎮平日所需要的物資,大部分征收自當地百姓,因此沒必要再多分配額外的稅收利益。
加上以延安府為中心的陜北地區,現在正是旱情嚴重,因此邊境貿易獲得的稅收利益,應當交給地方賑濟災民才是。
龐天壽等宮內派出的人員,對于還沒有成長起來的邊貿稅收,并沒有很強烈奪取的意愿。他們更為看重的是,四海商行能否借此機會深入到鄂爾多斯部落中去。
畢竟,他們從四海商行在邊貿中獲得的收益,要比那點地方官員你爭我奪的邊貿稅收,更為穩定一些。
不過想要盡快讓四海商行在草原上開通商路,那么熟悉邊情的邊軍是要好好籠絡住的。
因此,在同延綏巡撫爭奪邊境口市的問題上,龐天壽始終站在了延綏鎮邊將這邊。
這也使得本來在利益爭奪中居于劣勢的延綏鎮邊軍,難得的在文官面前維護了自己的利益。
在朝廷使者就要抵達,同鄂爾多斯部達成和談的關口,陳洪范自然想方設法也要把龐天壽留下來了。
他返回了自己的官衙之后,就讓家丁叫來了親信部將石范。當石范抵達之后,陳洪范就開口吩咐道:“我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挑一隊人出來,護衛龐公公的信使跑一趟西安,順便探聽下西安城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聽說是替龐公公做事,石范頓時心念一動,自告奮勇的說道:“卑職是長安縣人,對西安城倒也熟悉,不如就讓卑職帶人去走一趟…”
“不,我們的人一個也不能去。西安的事情似乎頗為棘手,做好了沒什么功勞,做的不好,說不好就要背黑鍋。你另外挑些人出來,找個去過西安的低階武官帶隊就是了。
當然人選一定要看的過去,不要挑一群老弱病殘出來,否則公公那邊,我們也交代不過去?!?
看著自己上官并不看好這次出差,石范頓時打消了在龐公公面前露臉的想法。
不過他旋即想到,自己手下正有一個不聽話的刺頭,剛好讓他去出這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