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于萬歷15年的愛新覺羅·莽古爾泰,正處于人生中最年富力強的時期。作為努爾哈赤的第五子,他10多歲就開始跟隨在努爾哈赤身邊學習如何作戰,20歲時獨立領軍,在討伐烏拉部的戰爭中連克六城,從而為不少女真將士所敬仰。
在決定明金命運的薩爾滸大戰中,他先隨努爾哈赤在薩爾滸全殲明總兵杜松所率的六萬之軍,又南下殲滅劉綎部的四萬余眾。可謂是展現了自己的赫赫武功,甚至連久經戰陣的代善也要忌憚這個弟弟幾分。
天命六年之后,莽古爾泰主要負責對于蒙古方面的用兵,因此遠離了沈陽。就在1626年,努爾哈赤去世的那一年,他還在率軍討伐喀爾喀的巴林部。
就努爾哈赤去世前的舉措來看,莽古爾泰顯然是被當做繼承人來考慮的。后金以武功立國,八旗的首領與其說是部落首領,到不如說更像是軍事首領,后金大汗更是整個八旗軍隊的最高軍事首領。
因此,沒有武功的大汗是無法馴服八旗軍中的這批驕兵悍將的。而根據努爾哈赤建立的八旗軍制,八旗給養軍隊的途徑主要還是依靠對外劫掠,但是沒有參與戰爭的軍隊是無法分到戰利品的。
后金立國后對四方用兵:攻伐明國,是為了獲取土地、財富和奴隸;討伐東北之外的野人女真,是為了充實建州女真本部的人丁;而攻打蒙古各部,是為了確定東北地區女真和蒙古之間的主從關系,此外就是獲取蒙古的馬匹和人丁。
除了攻打明國之外,討伐野人女真和蒙古各部獲得的人丁,可以直接用來補充本旗的丁口。而本旗的人丁越是繁盛,下次出兵的人數就能增加的更多一些,也就能搶回更多的人丁和戰利品,這就是一個正向循環。
野人女真大多居住在環境惡劣的外東北,且各個部族之間又分的很散,因此出征野人女真除了獲得丁口之外,基本上得不到什么戰利品。如果不是在努爾哈赤的強令下,各旗是不愿意去討伐山高路遠的野人部落的。
但是蒙古人就不一樣了,雖然蒙古各部在生活物資上同樣匱乏,但是蒙古各部所擁有的大量牲畜,卻正是占據了大半個東北地區的后金所需要的生產資料。八旗抓捕來的漢人奴隸,加上這些牲畜,就能為各旗源源不斷的創造出財富來。
而從小生長于馬背的蒙古人,只要加以訓練并裝備上鎧甲,便是最好的騎兵人選。雖然這些蒙古騎兵不及外東北那些野人女真那么野蠻和耐苦戰,但是征服蒙古各部能獲得的丁口,絕不是幾個野人部落能相提并論的。
在這些年征伐蒙古各部的戰爭中,正藍旗的實力膨脹的非常快速,如果不是努爾哈赤的病故,正藍旗估計就要以一己之力壓倒兩紅旗了。
但是善于指揮作戰的莽古爾泰,在政治上卻是不及格的。黃臺吉領兵出陣時,所得繳獲往往都會公平分配給出征的軍隊,不管這些軍隊有沒有上過戰場,因此各小貝勒才喜歡親近黃臺吉。
但莽古爾泰雖然不及阿敏貪婪,阿敏常常打其他人戰利品的主意,但也算不得寬厚。莽古爾泰治軍嚴厲,指揮作戰又極為勇猛,所以每每作戰正藍旗都是戰功第一,繳獲最大的。莽古爾泰可沒有黃臺吉的心胸,雖然他不會去掠奪友軍的戰利品,但也不愿意把自家的戰利品拿出來分給友軍。
是以,莽古爾泰雖然戰功赫赫,但是卻沒有什么人愿意親近他,和跟隨他。每次和他出征,戰功和戰利品都被正藍旗得了,其他人感覺自己就是來郊游的,自然也就對莽古爾泰沒什么好感了。
而努爾哈赤雖然生前讓莽古爾泰支持對于東北蒙古各部的討伐,以增強正藍旗的實力。但是長久遠離后金中樞沈陽的結果便是,莽古爾泰在后金大小貝勒和貴族之中,并沒有什么影響力。
這也是為什么,當代善一推舉黃臺吉,會上眾人就紛紛附議,根本沒幾人考慮過莽古爾泰繼承大位的可能性。
眼睜睜的看著后金大汗的寶座從自己手中溜走,莽古爾泰自然是怨氣滿腹的。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事指揮官,他也很清楚,后金國內此時一定不能生亂。因為后金的敵人實在是過于強大了,不管是明國還是察哈爾部,從理論上看都有獨自消滅后金的能力。
這一點,從努爾哈赤起兵反明以來,雖然屢屢擊敗明軍和察哈爾部率領的蒙古軍隊,占據了大半個東北,但是明國和察哈爾部卻依然看不到打不下去的跡象就能看出來。
明國和察哈爾部就像是兩個軀體龐大的巨人,不管后金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多少傷痕,也不過是一些皮外傷。而后金卻是一個矮小而脆弱的侏儒,只要被這兩個巨人打到一下,說不定就要斃命了。
因此后金對于這兩個國家作戰,每每都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思想,在戰爭中從來不敢抱有半點僥幸心理。
努爾哈赤的意外去世,雖然讓努爾哈赤的子孫們都眼熱于后金大汗之位的歸屬,但是后金國內從上到下也彌漫著一種焦慮。那就是,沒有了天命汗誰還能帶著八旗子弟對抗明國和察哈爾人的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