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繞道侵邊,在喜峰口一帶的長城破關而入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天津等地。雖然有錦衣衛和各地官府巡警彈壓市面,大力打擊市面上的造謠傳謠之事,但是后金軍隊銳氣太盛,兵鋒所到之處幾無阻擋。這市井流,也就禁而難絕了。
京城賴以為東北方屏障的薊州長城十二路關口,連一天時間都沒撐到,便被撕開了3道口子。遵化、三屯營、薊州等地,一時之間就成了岌岌可危的狀態。
這種狀況不要說京畿百姓人心惶惶,就是朝中百官和崇禎自己也一樣始料未及。朱由檢此時才發覺,京城編練新軍和整編京營,因為是在他眼皮底下,加上他常常前往查看這些軍隊的操練,所以才算是有些起色。
但是在他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依托舊式軍隊組建新軍,卻不像京城這里這么立竿見影。趙率教也算是遼西大將,就算是滿桂對他有些看法,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老將在治軍上還是有些手段的。然而就是這位還算有些手段的老將,也沒能改變薊州鎮官兵軍心渙散,戰力低下的毛病。
唯一讓崇禎和內閣聊以**的是,雖然薊州鎮這些守衛長城關口的軍將沒能打出什么能夠振奮人心的戰役出來,但好歹還是有幾分勇氣的,漢兒莊副將易愛,洪山口參將王遵臣在龍井關遇襲后便點選人馬前往支援,最終戰沒于王師。
然而除了這僅有的亮點之外,副總兵朱來棄軍潛逃的事件,卻實實在在的打擊了薊州鎮官兵的士氣。就連薊州城、三河等地的士紳大戶聽了這個消息之后,也忙不迭的收拾細軟向京城逃亡而來了。
這些陸續逃亡到京城的人員,正滿心憤恨于薊州鎮官兵的無能,使得他們要背井離鄉,自家的產業還不知道要被建奴如何摧殘,對于前線戰事的描繪,無疑又夸大了幾分。滿腹怨氣的逃人,在這一時之間連官府的禁令也顧不上了,只顧發泄心中的怨憤。
錦衣衛和巡警也不敢過于逼迫這些逃人,畢竟他們說的到也有幾分事實在內,并不是信口雌黃。但是這樣一來,隨著傳的不斷散布,明軍的**無能和后金兵饒勇善戰的形象,頓時清晰的在京畿百姓心中豎立了起來。
除此之外,各種不實的傳也多了起來。什么遵化城已破,趙率教已經投敵;三屯營堅守不到一日就被后金給攻占了下來;建奴騎兵已經出現在了薊州城外等等。這些傳大肆散播的結果,便是讓市井百姓屯糧之風大起。
京城之中流四起,導致物價騰飛的消息傳入崇禎耳朵之后,他自然就把管理京城治安的錦衣衛和巡警官員招來大大的訓斥了一番。訓完之后,他便命令這些官員在城內外設置十處救濟營地,讓這些躲避戰亂的逃人居住進去。
今后這些逃人中的青壯每日都要聽從營官的命令上工,或是修繕營中道路、水渠和其他建筑,或是修建新的營房以安置后來者。
而營中的老者負責照顧幼兒,婦人則做些織補工作以補貼家用,半大小子則被攏在了一起,建立學堂進行管束。這些措施執行下去之后,京城中的流蜚語才開始慢慢消停下來,物價也有了回落的趨勢。
不過這個時候,黃臺吉已經把他在洪山口說的那番話寫成了文字,然后讓人四處傳播,甚至于還讓一名投降后金的明國小吏,親自帶著一份興師問罪的書信送到了薊州城,企圖借此打消明人對于后金入侵的抵抗意愿。
在崇禎看來,黃臺吉這種掩耳盜鈴,倒打一耙的論,不過是為了出師有名罷了。只要是有些見識的人,豈能看不出后金的狼子野心,這其實就是老奴以七大恨起兵的翻版而已。
但是社會調查局從民間搜集來的消息,卻讓他驚訝的發覺,大明的百姓還真有吃黃臺吉這一套的。自大明開國以來,天子修德,懷柔遠夷,厚往薄來的固邊安邦之策已經深入人心了。當然這也不是大明獨有的國策,隋唐時代這個論調已經開始盛行了。
究其根本,還是邊疆太窮,財富都出自于中國。位于窮鄉僻壤的少數民族窮的只剩下一條命了,他們想要入侵中國,無非就是眼熱于中國的財富。打贏了可以進入中原搶掠一筆,打輸了也不過是向中國皇帝臣服,說不定每年還能得些賞賜。
但是對于中國來說,那些少數民族所在的窮鄉僻壤實在是沒什么好打的,就算是打贏了這些少數民族,這些苦寒之地也沒什么出產,每年收繳的稅收大概還不夠駐軍的軍費。如果是好地方,那早就被納入到中國之內,也沒有少數民族什么事了。
而要是打輸了,除了中國生民涂炭之外,說不定還要來一場改朝換代的大變革。因此對于邊疆少數民族進行安撫,拿出一些錢財來賞賜給他們,讓這些少數民族乖乖的替中國守衛四方邊境,才是最為劃算的一件事。
順義王俺答汗統一漠南蒙古,手中握有的兵力遠過于努爾哈赤,大明的官員也不過就花費了一年3、40萬兩的市賞,就安撫住了這位蒙古大汗,給大明西北帶來了五六十年的和平。但是同努爾哈赤打了近十年的戰,不僅丟失了遼東的大片土地和人口,大明遼東邊鎮幾乎全軍覆沒,每年花費的額外軍費,就高達近千萬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