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門外,一群配朱著紫的大太監們正焦急的等待著皇帝的返回,而每隔半個鐘頭就會有一名小太監跑來向他們通報,皇帝的座駕已經抵達了何處。
雖然他們都可算的上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在外人眼中地位也不讓內閣六部的高官,但是在這種時刻他們卻不能出現在迎接的官員之中,只能在紫禁城內等候著。
然而即便是在等候之中,太監們也分成了不同的幾個派別,王承恩、王德化站在最前方,站在他們之后的則是呂琦和張省聲,而在這四人之后的便是次一等級的太監們。
自宮內二十四衙門統合為內務府之后,自崇禎登基以來的宮內權力新格局總算是漸漸成型了。王承恩、王德化這兩位出身信王潛邸的太監,自然是最受崇禎信任的第一等級。而呂琦和張省聲雖然比之前兩位地位稍次,但也是深受崇禎看重的人物。
這四人基本取代了宮內舊有的勢力集團,成為了今日掌控整個宮城的4個勢力代表。雖然原本宮內的舊勢力并不甘心就此退讓,但是在經過了反復清洗之后,這些最為頑固和抱團的舊宦官勢力,差不多都已經煙消云散,只剩下一些最識時務的人員。
王承恩在宮門前不停的來回走動著,王德化也同樣如此,兩人偶然視線交錯時都會下意識的錯開去。雖然他們都出身于潛邸,但是兩人之間的關系到還不如旁人更為和睦。
不過王承恩今天倒是沒有心思同王德化別什么苗頭了,他現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皇帝身上。自十年前被分配到崇禎身邊服侍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同皇帝分開這么久的時間。
老實說,這兩個多月來他一直焦慮不安,提心吊膽的很,生怕皇帝出征在外遇到了什么意外,或是因為無人照顧而染上什么疾病。
他對于崇禎的擔心,不僅僅在于他現在的一切都來自于崇禎的給予,一旦崇禎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就成了一個尋常的太監。除此之外,服侍了崇禎近十年的王承恩,也已經將皇帝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他完全無法想象失去了崇禎的生活。
雖然宮內的太監都被閹去了是非根,但并不代表他們的情感也被一起閹掉了。事實上因為身體上的殘缺,使得他們的情感變得有些扭曲,也變得比常人更為敏感一些。
而一名太監的地位和身份的變化,從來不是由他們自己決定的,而是由他們所服侍的那位主子的身份地位所決定的。正因為這種榮辱與共的主從關系,使得每個太監對于自己服侍的主人都具有極高的忠誠度。沒有這種高度的忠誠,他們也就無法全心全意的服從于主人的命令,自然也就得不到主人的信任。
當然,反過來也就證明了,為什么皇帝總是喜歡任用太監的原因。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私人企業也一樣喜歡任用熟人和同學,更何況是古代的君王。在皇帝的眼中,這天下都是自家的私產,交給文官們去**,到還不如讓眼前這些熟悉的宦官去占一占便宜。
起碼這些宦官們**了錢財之后,還會記得賣力取悅皇帝,而那些文官們貪不比宦官少貪,最為可惡的就是,他們貪完了之后,還總是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公然讓皇帝去當冤大頭。
就算是張居正這樣的名臣,當初不斷往自家宅邸里收羅海內外美女的時候,還將偷懶逃了一天學的萬歷給訓斥的面紅耳赤的。
王承恩等人正等的焦急的時候,突然就看到遠處一個小太監提著袍服的下擺,拼命的向著宮門跑來。
“回各位公公,陛、陛下的馬車已經過了東安門了。”這位小太監跑到了王承恩等人面前之后,立刻上氣不接下氣的對著等待的眾人匯報道。
王承恩楞了片刻,便立刻精神振奮了起來,整了整衣冠對著同僚說道:“陛下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準備接駕吧?!?
看著同僚們都開始忙于準備起來,呂琦總是感覺有什么事還沒有做,他轉著眼珠思考了一會,終于有所明悟的上前對著王承恩等同僚說道:“兩位王公公,我們是不是還應當派人將陛下回宮的消息傳遞給幾位娘娘?”
王承恩點了點頭,便指派了身邊的幾位太監回去宮內傳信。在這些太監翹首等待中,很快一輛寬大的馬車便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出現在了東華門外的大道上。
在眾人還在醞釀情緒的時候,王承恩已經不管不顧的提著袍服向著馬車跑去了,堪堪跑到馬車邊上,王承恩已經迫不及待的對著馬車內喊道:“陛下、陛下你可回來了,老臣可是想死你了…”
就在這時,連善祥已經匆匆跑了上來,尷尬而小聲的打斷了他說道:“王公公,陛下不在車內,陛下坐著黃首輔的馬車去文華殿了?!?
王承恩頓時收斂了情緒,不著痕跡的擦去了眼角的眼淚說道:“陛下不在馬車里,可雜家怎么剛剛聽到馬車里有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