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表現出的這種不偏不倚姿態,使得雙方都失去了底氣。海商代表們意識到,要是這個自由協議不能同**衙門達成妥協,那么他們在對外貿易時就無法獲得朝廷的保護,他們的損失顯然會更大一些。
而馮銓則更為擔心的是,無法讓這些海商接受**衙門的意見,會不會讓皇帝覺得他能力有所不足。在雙方心里的各有顧忌之下,朱由檢又稍稍加以引導,在天黑之前雙方還是達成了妥協。
對于海關關稅稅額的問題,馮銓請示了崇禎之后,決定每隔五年進行調整一次。而對于某些朝廷鼓勵出口的貨物,**衙門雖然不會調整稅額,但是愿意按照貿易額的數量,定出退稅的條款。
對于海外經商帶回的貴金屬,依然必須要存入海關指定的銀行之中,但是不愿意兌換紙幣的,可以以貴金屬的方式存入銀行,下次出海時可以提取帶走,但是要支付一定的保管費用。
這場商人同官府之間舉行的磋商談判,雖然磋商內容對國內百姓并沒有什么影響。但卻無疑開了一個先河,即像海商協會這樣的商人組織,可以同原本高高在上的官府坐在一起討論事情了。
雖然這場磋商會議中,海商代表們此前提出的大多數要求都被拒絕了,但是嘉樂殿內的商人代表們,依然如迎接英雄一般的迎回了15位去談判的代表。因為大多數人都覺得,這份自由貿易標準的制定,依舊是他們的勝利。
而在大明時報的報社內,接到了呂琦親自送來的,兩篇署名蘇長青的文章之后,孫之獬仔細核對了兩篇文章的文字,修改了幾個語氣詞之后,便下令原封不動的登在了第二天出版的大明時報上。而孫之獬自己還寫了一篇編者按,狠狠的吹捧了一通蘇長青的兩篇文章。
第二天的大明時報分發到京城各個銷售點后,很快便將京城內原本激烈爭吵的輿論,推向了另一個**。
雖然正月將盡,但是京城的氣溫依舊寒冷的很,前幾天還剛剛下過一場春雪,京城的街道上還能看到一處處被人聚攏出來的雪堆。除了那些外出做工的普通民眾之外,學生、士子和小有資產的富裕百姓,大多喜歡待在溫暖的室內躲清閑。
當然燕京大學和京城其他幾所學校的學生們都是聚集在校園宿舍之內,經過改建了土暖氣的學校宿舍,遠比一般人的家中更為暖和的多。而門頭溝運來的優質無煙煤,更是優先供應給了學校、科學院、官署、救濟院、醫院等地方,這就讓學生們更不愛外出了。
這么多學生聚集在一起,學校的課程卻又沒有正常開課,自然人人都在談論最近京城輿論的焦點了。雖然大多數學生們都贊成皇帝斷發祭奠英靈,認為女子出門做工不算是違背了婦德,女子在外拋頭露面更算不上什么敗壞風氣。
但是站在他們反面的士人們,高舉著孝經和倫常的大義,使得人數眾多的學生們,發出的聲音遠不及那些反對他們的士人聲音。畢竟學生們不能直接批評孝經和倫常,這可是夫子提出的禮樂治國的核心。
燕京大學的學生們,雖然在學生會的組織下頑強的抵抗著,但他們總感覺在爭論中束手束腳難以為繼,不少人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主張究竟正不正確了。
住在燕京大學甲字房55號宿舍的牛金星,對于這場席卷了整個校園的爭論并不關心,他依舊保持著深居簡出的狀態,只要沒有自己的課程就躲在房間內看書。
和宋獻策分手之后,回到河南待了幾個月的牛金星,處理完了家事后便辭去了士紳代表的名銜,帶著兩個兄弟上了京城,考入了燕京大學。
已經身為舉人的牛金星在處理了家事之后,其實完全可以繼續自己的科甲之路。但是在同崇禎有限的幾次接觸過程中,他敏感的意識到,這位年輕的大明皇帝對于只會四書五經的進士似乎并沒有什么好感。
而崇禎每次前來巡視燕京大學,出的題目也多以策論和時事評論為主。作為一個熱衷于功名的讀書人,牛金星便決定進入燕京大學學習,以了解皇帝的喜好。
對于京城內突然熱鬧起來的,關于孝道和婦德的爭論,在牛金星看來其實沒什么好爭論的。歷朝歷代沒有一任皇帝不提倡孝道和婦德的,前者是為了移孝為忠,后者是為了維護禮樂治國的綱常,不管哪一樣都是不可輕動的。
現在京城中的學生、士人圍繞這兩個問題討論了這么久,等到皇帝出手,必然是要將這個爭論壓制下去的。因為這種爭論對于國家有害而無益,倒是有可能被某些不軌之徒利用,擾亂了社會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