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某人正是前兵部尚書崔呈秀,同崇禎相處了兩年多的朝廷大臣們,總算是了解了這位年輕皇帝做事的喜好。
陸澄源、錢士升等人反對崔呈秀起復的辭中,終于脫離了君子和小人這套模式,而是針對崔呈秀昔日在任時多有貪贓枉法事跡,因此要求皇帝下令徹查這些案子,而不是起復任用此人。
當然還有幾位正義感過剩的官員,除了彈劾崔呈秀過去的劣跡之外,還對通過了崔呈秀復起任用通告的內閣成員們進行了批評。
這些官員擴大攻擊目標的結果便是,讓一些早就想要讓內閣換一換人的官員們看到機會,也紛紛參與了彈劾崔呈秀的行動。并且他們除了指責崔呈秀的復起是內閣有人徇私外,還推出了好幾件同內閣閣臣身邊人相關的案子,試圖借著這個機會改變一下朝堂的權力格局。
當殿內的官員站出來攻擊崔呈秀不應當復起的時候,內閣的幾位閣臣中,其實很有幾位是在心里暗暗贊成的。但是隨著參與彈劾的官員將矛頭指向了內閣之后,這些閣臣們頓時意識到,他們阻擾崔呈秀復起不過是個由頭,真正的目的還是想要讓他們下臺而已。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原本只是礙于崇禎的面子才勉強通過崔呈秀復起的幾位閣臣,不得不暗示自己的門生故吏開始反擊,力保內閣通過起復崔呈秀是正當且合乎于規矩的。
在皇帝沒有正式表態之前,雙方的領袖人物都保持了沉默,只是讓一些中低階的官員出面爭論,作為代表內閣發的秘書長姚士恒,不得不頂在了維護內閣命令正當性的最前線,這場面對于他來說,也是生平僅見的激烈了。
以楊維垣為首的原閹黨殘余,更是拼了命的支持崔呈秀回歸朝廷的命令,他們直接指責陸澄源、錢士升等人就是在掀起黨爭,而不是就事論事。否則當初崔呈秀回鄉守制時,他們就應當上書這些問題?,F在兩年多過去了,這些人卻翻起了陳年舊賬,拿出一些難以對證的故事來阻擾一位朝廷大臣的起復,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楊維垣等人的辯護,終于激怒了一大批親近東林黨人的年輕官員,他們不再接受錢士升、陸澄源等人的暗示,把原本集中于崔呈秀的彈劾,擴散到了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組織身上,這些官員不僅要求清算崔呈秀、魏忠賢,還要將朝中所有的閹黨余孽都清算一遍。
這些年輕官員的擴大化攻擊,立刻引起了朝堂上的混亂,而楊維垣則立刻退縮的向皇帝拜倒哭訴道:“…臣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卻不了就被打成了閹黨余孽。臣實在不知什么叫做閹黨,昔日東林黨人同氣連枝遍布朝野,東林領袖左遺直公然聲稱:若非同道,即為仇敵。
這滿朝上下,只要不是東林黨人,就成了他們口中的閹黨丑類。臣不敢替魏忠賢、崔尚書抱不平,但是只要不認同東林黨人就成了攀附魏忠賢的黨徒,這難道還不算是黨同伐異嗎?
若是朝中上下盡是東林黨人,則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又將置陛下于何地?若是陛下不認同東林黨人的意見,難道陛下就不是我大明天子了么…”
楊維垣的哭訴頓時讓一干東林領袖手忙腳亂了起來,李標、錢龍錫等人終于忍耐不住楊維垣的詆毀,紛紛出列駁斥他的論,并為東林黨分辨。
“啪、啪、啪…”崇禎突然伸手緩緩拍了數下手掌,終于將殿內自顧爭吵的官員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看著殿下的官員開始安靜下來之后,朱由檢才冷笑著說道:“今年第一次大朝會,朕以為你們身為朝廷命官,起碼也會關心一下今年大明各地的春耕工作,和地方上百姓的需求和困難。替朕籌謀一下,要如何治理這個國家。
結果呢?你們就是這么協助朕管理這個國家的?朕倒要問問各位了,薊州地方去年被后金軍破關而入,百姓人員和財產損失巨大,你們可有提出什么善后之策?
陜西去年雖然有大部分地區沒有繼續遇到旱災,但依然還有少部分地方繼續在受旱災。朝廷應當如何協助陜西災民重建家園,如何制止陜西災民逃亡出省變成各地的流民,你們可有提出什么具體的措施辦法?
去年閩浙總督、浙江巡撫、上海市長都紛紛上書,說江南之地水利年久失修,一旦遇到雨水充沛的年份,便容易引發水患,你們可有一半語關心過?
揚州鹽商和鹽運司官員勾結,偽造鹽引侵吞國家稅款,這案子辦了快半年多了,為什么到今天還結不了案?到底是誰在插手阻擾?你們有誰奏報過么?
這么多國家大事你們不關心,倒是對于誰應當起復,誰不當起復,個個了然于胸,似乎一個個都能替朕當家作主了。那你們今天就給朕好好說一說,這朝廷究竟是誰家的朝廷?朝廷究竟是做什么的?你們這些官員究竟做的誰家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