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不論男女,皆五、六歲左右就開始接觸馬匹學習騎乘,以方便跟隨部族轉場的游牧生活。因此蒙古諸部中,即便是年輕女子也能和男子一般跨騎馬上,在馬背上挾弓射箭。而草原上險惡的自然條件和襲擊牲畜的狼群,也迫使普通的蒙古牧民也要習慣于生死之事。
于是當蒙古部族一旦集結動員起來,部族內的壯男壯女就是最為良好的兵員,比起那些內地只知道耕作的農夫,他們能夠更快的適應從普通牧民向戰(zhàn)士的轉變過程。
不過當蒙古部族沒有集結動員起來的時候,這些部族反而比有城墻保護的漢人更容易征服。因為保持游牧生活的牧民們,無法聚集在一起放牧。根據漢人的測算,養(yǎng)活一只綿羊就需要將近5公頃的草地。
而在蒙古諸部,即便是最為貧困的牧戶,起碼也有數十頭綿羊,否則他們在草原上就無法生存下去。而富有的臺吉、那顏們,除了數百計的羊群外,還有馬、牛、駱駝等大牲口需要放養(yǎng),因此在臺吉、那顏們居住的部族中心,除了那些牧奴之外,是很少看到普通牧民的存在的。
因此除了歸化城這樣依賴漢人農耕收獲支持的塞外城市之外,其他草原上的大部族,平時聚集在一起居住的部眾,大多不會超過500人,否則周圍的草場很難長期養(yǎng)活這樣龐大的牲畜群。
正因為游牧民族這種先天上的限制,使得蒙古人一旦失去了戰(zhàn)時體制的約束,就很快會重新退回一個個獨立性較強的小部族自治的模式中去。這也是為什么,當蒙古人被逐出了中原之后,就再也難以重新匯聚成一個集權體制的帝國了。
游牧民族的這種特質,使得中原王朝對付他們最好的手段,并不是大軍征伐,而是采用精銳騎兵深入草原進行斬首作戰(zhàn)。一旦游牧民族所公認的王庭被擊破,那么在他們沒有選出新的王者之前,就沒有人能夠動員起蒙古諸部的力量,去抵抗外來的進攻者。
漢代的霍去病是這么做的,唐代的諸位名將是這么做的,大明有數的幾場大勝,也莫不如此。事實上,昔日的遼東王李成梁,就是使用這種戰(zhàn)術的佼佼者。而自從李成梁去世之后,這種突襲蒙古部族中心的戰(zhàn)術,很快就被后金所繼承了。
建州女真從游牧到漁獵定居,可以說即熟悉了游牧民族的生活,又吸收了來自農耕民族的先進文化和戰(zhàn)爭技術。和缺乏對蒙古諸部生活環(huán)境了解的明軍相比,女真人很熟悉蒙古人平時生活的扎營方式,也知道他們會選擇什么樣的地方作為自己越冬的場所。
而還保存著一定漁獵民族習慣的女真人,他們比明軍更了解馬匹的習性,也更為重視對于戰(zhàn)馬的蓄養(yǎng)。且他們吃苦耐勞的程度可以和蒙古人不分上下,一塊奶酪就能讓一名女真戰(zhàn)士支撐兩、三日作戰(zhàn),但是明軍可不行。
因此當建州女真從明軍那里獲得了先進的作戰(zhàn)理念和鎧甲武器之后,他們對于蒙古諸部的戰(zhàn)爭幾乎就沒有失敗過。杜度雖然一直沒有得到獨立領軍的機會,不過從小就在家將們教育下的他,對于指揮作戰(zhàn)并不陌生。而跟隨阿敏征伐過**的他,也并不算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了。
在寬城同喀喇沁自衛(wèi)軍分手,杜度帶著六百忠義八旗和八百科爾沁武士,第六日就抵達了龍山附近,連續(xù)擊破了幾個小部族,俘獲了4、5百人人口,上萬牲畜。
杜度等人從這些被俘的牧民口中了解到,順著大凌河分支源頭向南,還分布著十來個部落,約二、三千人。而越過龍山向東,在小凌河和女兒河之間,則是蘇布地和色楞首領的大帳所在。
之后的軍事會議上,雅蓀、查干兩人建議順河南下先掃平了外圍的小部落,然后等中路軍派出援兵之后,再前往攻打蘇布地和色楞的大帳所在,這才是最為穩(wěn)妥的作戰(zhàn)計劃。
不過杜度卻不同意,他注視著帳篷內的一干同僚說道:“大明地廣人稠,英雄豪杰之輩層出而不窮。昔日一個李成梁就壓制著先汗數十年不敢動彈,若非李成梁故去,先汗起兵能否成功還在未知之數。
昔日大明有豪杰而不能用之,全在于君臣暗昧。今有陛下勵精圖治,選賢用能,而革除舊弊,漢人之中的豪杰豈有不出頭的道理。
陛下用我等,一在于陛下心胸寬大,肯接納我等棄暗投明;二則未必不會有千金市馬骨之意。敢問各位,若是漢人中的豪杰冒出頭來,似今日我等獨掌一軍的機會還會有多少?若是我等領軍之時,未曾立下什么奇功,今后陛下不用那些知根知底的漢人豪杰帶兵,難道還會繼續(xù)依靠我等領軍不成?”
杜度的質問,除了科爾沁部的查干震動不大,其他女真人都目光閃爍著,不敢接杜度的話語。片刻之后,受封為鳳城男的阿達海終于出聲說道:“杜度旗主說的不錯,既然我等已經投了大明,總要掙出一個前途來,難道還真的去同那些刀筆小吏為伍,只混個兩干一倒么?杜度旗主你且說說計劃,如果真的值得拼命,我阿達海這條命就賣給你了。”
見到阿達海如此表態(tài),其他幾名女真將領猶豫了一下,也順著阿達海的意見,要求杜度先說說作戰(zhàn)計劃,他們再來表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