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攻下了大阪城之后,李晨芳日益發覺,比起奪取大阪城過程中遇到的那些困難和麻煩,戰后對于大阪城的治理更讓他感到難以應付。
在戰場上,哪怕敵人再強大,你也知道敵人究竟身在何處。但是在攻下這座城市后,這些日本人在他面前雖然恭順的很,但是城市內層出不窮的問題卻告訴他,在這座平靜的城市表象之下,同樣還擁有諸多反對他們統治的力量,只是這些反對力量還夠不上敵人的標準。
在幕府統治大阪城的時候,商人和手工業者希望能夠減輕稅收和擴大市場,體力勞動者希望能夠控制糧價和保證自己的工作,幾乎所有町人都希望幕府能夠放寬對于商業和生活上的限制。
這些要求在他攻下大阪城之后也并沒有什么改變,和幕府不同的是,他可沒有一整個幕府大軍在他背后威懾著這些大阪市民。雖然他的身后站著的是一整個大明帝國,但是一來他們無法暴露自己的身份;二來大明距離日本實在太遠,并無法讓這些市民更感受到威脅。
所以,這些町人們除了在反對幕府這一原則上和他站在了一起,關于其他內政方針上的意見卻并非和他保持著一致。他們都認為自己為忠長殿下奪取大阪城立下了極大的功勞,希望能夠獲得更有利于自己這個階層的內政政策。
李晨芳有時候覺得,如果不是他手上有著**一切的武力,估計這些町人們連表面上的恭順都無法維持了。好在他在奪取大阪城后,迅速解除了町人義勇的武裝,組建了完全聽從于自己的部隊,才讓這些町人們心存顧忌。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覺得自己這些人猶如在風暴中駕馭著一只難以控制的大船,他也不知道這艘船究竟是否能夠順利的渡過這場風暴。所以李晨芳才迫不及待的把剛剛組建完成的軍隊派了出去,一方面是為了整合剛組建的部隊;另一方面是為了震懾周邊的村社,給他留出更多的時間整合整個大阪城的力量。
應該來說,李晨芳的計劃還是不錯的。就在他派出部隊掃蕩大阪周邊,并裝作向京都進兵的姿態時,剛剛得知大阪城陷落不久的京都地區頓時慌亂了起來。駐守在二條城內的京都所司代板倉重宗手中不過近千兵力,雖然京都所司代理論上擁有征調附近各藩的權力,但事實上在《武家諸法度》頒布之后,沒有江戶發出的命令,沒人會理會京都所司代發出的調兵命令。
板倉重宗只能一邊向江戶求援,一邊向駐扎在備中、備前一帶的長州討伐軍報警,并開始加強京都地區的警戒程度。由于傳聞是忠長殿下派出的部隊攻下的大阪城,為了能夠把文書安全的送到江戶,板倉重宗還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誰讓忠長的居城正好堵在京都和江戶的要道上呢。
拜家康、秀忠兩代將軍對日本陸地交通設施的大力改善,京都到大阪的旅程已經縮短到了五天半。也就是說,哪怕往來路途上沒有忠長的攔阻,想要獲得幕府授權的平亂命令,也需要12天以上。
對此一無所知的李晨芳,并不知道幕府僵化的官僚體制,已經為他贏得了最為關鍵的時間。在李晨芳攻下大阪的第七日中午,樋口雄太、平野五郎帶著大阪第一師團的第一、二、四聯隊終于抵達了大河川。
他們在路上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行蹤,而是大張旗鼓的掃蕩著效忠于幕府的村社過來的。因此當他們站在大河川邊上時,對面的堺市也早就得到了那些逃亡武士的通報,在大河川上的幾座橋梁上修筑起了防御工事。
樋口雄太雖然是第一師團的師團長,但是他卻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誰才是這只軍隊真正的主人。因此出兵以來一直很知趣的把作戰指揮權交給了名義上的副手平野五郎,樋口雄太的態度很快贏得了平野五郎的好感。
雖然十多年來的和平安逸生活已經讓樋口雄太失去了一名戰士的武勇,但并不代表他前半輩子學習的技能和經驗已經全部化為烏有了。
作為兩次大阪之戰的參與者,樋口雄太對于大阪府這個地方的地理倒是熟悉的很,也包括堺市所在的和泉國。因此他很自然的就為平野五郎講解起了周邊的地勢,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樋口雄太到更像是平野五郎的部下而不是上司。
平野五郎聽完了樋口雄太的講解之后,倒是若有所思的說道:“東南是山脈,南方是丘陵,東面和北面都是平原,夾在大河川和石津川之間的堺市倒是一塊發展商業的好地方,不過并不利于防守啊。堺市東面那幾處小山丘是做什么的?他們會不會在那里埋伏一隊人馬?”
樋口雄太看了一眼確認之后,便爽快的說道:“那里并不是什么山丘,而是古代天皇和公卿的墳墓,大概有百來座。所以平野聯隊長請放心,他們是不會在那里設置伏兵的?!?
雖然已經認為自己歸化為大明人了,但是平野五郎還是對著古墳的方向合十參拜了下,他身邊的軍官們也立刻學習著朝古墳的方向進行了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