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海思考了許久最終決定,在天黑前抵達三姓城就立刻發起突襲,若是天黑后抵達就再休息一晚,天亮時再發起進攻。
他之所以這么考慮,還是晝夜溫差的關系。寧古塔地區白天的氣溫還能讓人在戶外進行活動,但是夜晚戶外的氣溫之低,連皮膚裸露在外都會被凍傷。
這樣的季節里,以牛筋作為弓弦的弓箭已經不能使用了,這無疑是廢除了女真人一半的實力。而想要面對面肉搏,就要完全依靠體力和組織性了。
趕了上百里的路,在夜里同以逸待勞的生女真人肉搏,那就是一片混戰,興海并不覺得這樣對自己有利。
當興海這只部隊再次上路之后,便發覺前面的冰面上出現了爬犁經過的新鮮痕跡,他不清楚這是附近的部落有人經過這里,還是那些生女真人的哨探已經發現了自己。不過他和部下推測,后者的可能性應當更高一些,這讓興海降低了部隊的前進速度,并派出了小隊哨探在前方探路。
阿布凱帶著五具爬犁超越了隊伍前方五、六里,他抓著爬犁的前把手站直了身體,然后巡視著河面和兩側的可疑跡象。爬犁快速在冰面上的滑動,讓迎面而來的空氣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子一樣,扎的他涂滿了油脂的臉都開始發麻了。
牡丹江的江面寬度在100-300米之間變動,下游這一段河道基本都在200米上下。雖說是冰面,但其實在冰面上還有一層沒過小腿的積雪層,如果不是左側高出一人多高的巖岸,和右側沙堤雪層里突出的塊狀物,下面不是灌木叢就是塊石,一般人還真認不出這里實際是一條河,而不是一條官道。
靠近右邊較為平緩的沙堤上,還不時會出現風倒木,小的十余米長,一米多高,大的則有2、30米長,2米多高。這些風倒木一般都是讓阿布凱最為注意的地方,因為這些木頭后面都是最好的埋伏場所。
寧古塔地區的冬季晝短而夜長,一天天亮的時間大約也就6-7個小時,其余時間都被黑暗籠罩著。當阿布凱的前哨跑到下午三點左右,天色便已經昏暗了下來,而他此時也終于看到了牡丹江分岔的地方,這意味著距離三姓城最多也就半個多時辰的旅程了。
阿布凱停下了爬犁,打算在這里稍稍休息一會,長時間站在爬犁上的觀察也讓他感到自己的體力快要耗盡了。阿布凱坐在了爬犁上,掏出了懷里的旱煙袋準備吸上兩口去乏,又命令自己的部下去邊上的河岸找一些木材回來,準備生火燒水弄一杯熱茶暖暖身子。
不過正當阿布凱好不容易才打著火鐮,正把煙鍋湊上去時,卻聽到了一聲慘叫,這讓他迅速丟下了火鐮和煙鍋,起身向著發出慘叫方向望去,一邊警戒一邊高喊道:“怎么回事?你們遇到什么東西了?”
發出慘叫的,正是被他派去撿拾枯木的六人之一,但是他的高聲詢問并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那個方向的森林里一片寂靜,似乎從來沒有人進去過一樣。這場景讓阿布凱心里有些發毛,他實在是難以相信,六個大活人連反抗都沒有就這么消失了。
阿布凱和身邊剩下的四人互相望了望,最終他硬著頭皮說道:“烏勒臺和我一起上前看一看,阿布撒、鈕赫你們兩人把爬犁掉回頭,若是真有人埋伏在那里,你們就趕緊回去告訴興海頭領。”
阿布撒、鈕赫立刻匆匆跑上了爬犁,駕馭著馬匹掉頭,阿布凱則帶著烏勒臺向著平緩向上的東岸小跑了過去。
牡丹江的東岸雖然平緩,但此處卻有一塊白雪覆蓋的凸起,遮蔽了河中往東岸林中的視線。從河中到東岸的岸邊,大約也有七、八十米,走進之后阿布凱才發覺,這些白雪的凸起似乎是人工砌筑起來的雪墻。
這令阿布凱疑心大起,他雖然敬畏鬼神,但卻并不害怕敵人。因此稍稍安心下來的他,很快就示意烏勒臺和自己一左一右,看清楚雪墻之后到底隱藏著什么。
就在兩人剛剛站在雪墻的邊緣探頭向內張望時,兩把明晃晃的東西突然從林中向兩人飛了過來。阿布凱反應迅速的用手中的刀格擋了一下,自己整個人也順勢向后倒去,這才躲過一劫。而烏勒臺的運氣就沒有這么好了,**斧硬生生的劈進了他的腦門,當時就一聲不哼的倒下了。
“敵襲,敵襲…”阿布凱一邊聲嘶力竭的喊著,一邊連滾帶爬的向著河中的爬犁跑去,想要逃離這個陷阱。
阿布撒、鈕赫見狀,一人立刻頭也不回的向著來路跑去報信,而另一人則駕馭著爬犁向阿布凱接應了過來。阿布凱跳上了爬犁之后,也不待自己坐穩就說道:“趕緊離開這里,林中里有大批人手埋伏著…”
他的話沒有說完,七、八名跨過雪墻的生女真人,再次拔出了腰間的手斧向他們這具爬犁丟了過來,瞄準的是拖拉爬犁的馬匹。兩者相距不過20余米,正是這些手斧丟擲的最佳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