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許都、楊畏知這一批和皇帝出行的見習士官生來說,他們在鄉下閑人的口中和學校的書本上,都曾經描繪過戰爭的模樣,不過今天他們終于能夠用自己的眼睛去記錄下一場真正的戰爭了。
不過很顯然,真正的戰爭并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么蕩氣回腸,而對面的敵軍將士除了女真人之外,其他人穿的就像是個乞丐,顯然這些依附于后金的蒙古人,平日里并沒有從后金那里獲得多少生活物資。
當然,后金自己也沒多少物資,后金自己所需要的生活物資也要去明人那里購買。賞賜給蒙古諸部的那點物資,估計都被各部的首領所攔截了。不過明人這邊可不一樣,不提江南這個財貨豐足的地方,光是京津唐興起的各種產業,已經可以置辦出足夠的物資同塞外的蒙古諸部交易了。
由于皇帝已經為各部的首領、那顏、軍隊和普通牧民分好了物資分配比例,因此歸順于明國的右翼蒙古將士,日常穿著和所用之物,已經明顯好過了從前。
看著這些既不高大也不威武的蒙古騎士,和他們笨拙的用馬背上背負的草包去填補明軍大營外圍第一道淺壕的動作,實在是讓守在第一道土墻前的明軍將士們緊張不起來。
應對后金軍出擊的這一公里防線,明軍在第一道土墻前安排了一個火槍營700人,和300名移民自衛軍。雖說**謀已經開始用燧發槍更替軍中的火繩槍,但西北這邊并不是優先替換的序列,因此火槍營中新式燧發槍只占了三分之一,其他人使用的都還是將被淘汰的火繩槍。移民自衛軍使用的武器,正是軍中淘汰下去的火繩槍。
好不容易等待那些蒙古騎士將淺壕填出了數十條通道,接下來便是看那些漢軍艱難的將楯車三個一組的推過淺壕來。
應該來說,當后金將士跨過淺壕之后,就已經將自己暴露在土墻后的明軍火槍射程之內了,不過指揮這段防線的營長張青石并沒有發出射擊的命令,因此第一排的火槍手只能安靜的蹲在土墻后方瞄準著。
當張青石觀察到,在三分之一的楯車成功渡過淺壕后,便自動遮蔽了淺壕上的通道,好掩護身后的漢軍繼續推動楯車過壕,這也使得原本小心翼翼的漢軍大多集結到了淺壕的通道附近。
于是他便回頭對著營墻上的傳令兵做了一個手勢,隨著這名傳令兵的轉身比劃,很快營墻后面便響起了一聲雷鳴,接著一枚黑乎乎的鐵球看似緩慢的越過了營墻、鐵絲網然后是最外圍的淺壕和后金漢軍的頭頂,在草地上的空白區域砸了個坑,接著又跳了兩三下。這邊的土大多為沙壤土,土質疏松、因此炮彈很容易跳起,而不是像黏土那樣一砸一個坑。
這是一枚三斤炮的炮彈,也就是一個比成年人拳頭稍大的鐵球,球的表面并不十分光滑,還有些氣孔。這枚炮彈的出現,先是讓發現它的漢軍士兵遲疑了一刻,不過很快他們便在上官的呵斥中繼續推動起楯車來了,畢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的炮彈,是引發不了任何人的恐懼的。
不過很快又有炮彈連續從明軍大營營墻后方向他們射出,這一次他們就沒有這么好運氣了。除了一枚炮彈落進了淺壕內的泥水中,另外兩枚炮彈分別擊中了淺壕通道上和淺壕后方的漢軍士兵中,這立刻便奪去了2人的性命,順便造成了另外三人的傷亡。
就在淺壕兩側的漢軍士兵陷入了混亂時,圖納已經反應了過來,他立刻督促李國翰和李思禮壓著這些漢軍過河,并大聲的對這些士兵們喊道:“不要亂,不要慌,明軍的炮彈只能打擊到這條壕溝附近,只要你們盡快沖過壕溝,沖到那兩道鐵絲網下,炮彈就落不到你們身上了…”
圖納的判斷顯然是對的,隨著明軍火炮的不斷轟鳴,落下的炮彈或小如拳頭,或大如香瓜,擦過人身頓時就是一條殘肢飛起,落在楯車正面的牛皮上倒還好,若是落在木質表面頓時就砸起了木刺傷及附近的人員。
但這些炮彈正如圖納所,也就落在淺壕左近而已。一旦沖過了淺壕20步,臨近鐵絲網附近時,炮彈就打不中他們了。
不過在這樣慌亂的沖鋒中,過河的楯車還不到一半的數量,除了被推到淺壕內的七、八具楯車外,剩下的二十多具楯車正被橫七豎八的丟在了淺壕這邊。
這些楯車每具大約4-5米寬,每三具就能組成一道15米左右寬度的臨時防御,以保護進攻的射手。現在已經推到鐵絲網前的三十多具楯車,起碼也能制造出十來個進攻點了。
圖納覺得,接下來只要砍斷那些鐵絲網,就能迫使那些明軍的火槍手放棄在營外的防御陣地了。
然而令圖納沒有預料到的是,鐵絲網不是那種舊式的木柵欄,只要接近后就能拿著斧子輕易的砍出一個通道來,這些鐵絲懸空難以受力,且還帶有一定的彈性,再加上對面明軍在這么近距離的射擊干擾,很快漢軍們就被壓制在楯車后冒不出頭來了。
雖然也有一些漢軍冒險沖出楯車和明軍展開了對射,但是這些表現的最為勇敢的漢軍士兵,往往就是最快喪失生命的。因為明軍并沒有采取個體的瞄準射擊,而是采用了以軍官為指揮,幾十人為一組的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