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臺吉抵達沈陽時,面對的是這樣一個局面:岳托和濟爾哈朗在北鎮及以南地區同明軍對峙,阿濟格以保衛營口為名退守于遼河以東,阿巴泰則在金州和明軍對峙,而依附明軍的蒙古部落正在掃蕩廣寧地區的蒙古部族及漢人村寨。
雖然在明國、蒙古、后金三國中,后金騎兵要遠勝過另外兩國。但后金騎兵依仗的,不過是良好的器械甲胄和嚴格的軍紀罷了。兩軍交戰,后金騎兵自然不會畏懼其他兩國的騎兵,但若輪到游騎劫掠,則誰也及不上蒙古人。
哪怕建州女真再給自己臉上貼金,說自己和蒙古具備怎么樣的親戚關系,也無法讓女真騎兵在這種游騎作戰中勝過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蒙古人。而混雜在那些蒙古部落騎兵中的,還有不少裝備了明軍提供的甲胄器械和指南針,又在明軍軍官約束下作戰的蒙古騎兵。
當女真騎兵分兵追逐那些四下劫掠的蒙古部族兵時,這些裝備精良的蒙古騎兵又會適時的出現,將那些力量單薄的追兵一一圍殲。吃了幾次虧之后,女真將領就不太敢分兵出擊了。但是女真若是不分兵,就根本無法在這么寬廣的平原和丘陵上保護住那些分散的蒙古部族及漢人村寨。
捏緊了拳頭,就打不中目標;張開手掌,卻又要被對方咬上一口。這種游牧民族最為經典的戰術,在明軍騎兵軍官的調度和指揮下,幾乎被完美的重現了。面對這樣的作戰方式,哪怕是岳托也幾乎無計可施。
雖然他知道,只要把北鎮一帶的大軍全數壓上,不停的逼迫和擠壓這些蒙古騎兵的活動范圍,那么他們還是可以干掉這些蒙古騎兵的。可這樣的話,北鎮的安危又要靠誰來守護呢?岳托思來想去,最終向黃臺吉上書建議道。
“…明軍連續取勝,又迫降了正藍旗,士氣正是高漲之時,而反觀我軍則是戰意全無。眼下再和明軍對戰下去,恐怕我軍是敗多勝少。不如先避讓一二,把遼水以西的蒙古諸部和漢人遷移到遼水以東,我軍只固守北鎮、黑山及遼水一帶。
明軍雖然驕狂,但也絕不敢遠離醫巫閭山,一來他們恐失去退路;二來我方遷移部落村寨之后,明軍難以取得補給,必不敢深入我國;三來遼水以西靠近沈陽,更利于我軍及時出兵護衛…”
對于岳托的上書,黃臺吉很是不滿。他不滿的不是岳托提出的建議,而岳托在書信中流露出來的畏戰情緒。自后金立國以來,還沒有哪位后金將領在兩軍對戰時,發出過這么悲觀的意見。
自薩爾滸之戰后,一直都是后金進攻周邊各國,何時遇到過被人進攻而自認不敵的局面。不過黃臺吉氣惱歸氣惱,在群臣面前也大大的數落了岳托一通,但是接人撤回遼水以東,避免被明人所俘掠的措施,可一點都沒有耽擱。
在義州失利,正藍旗覆沒,沈陽兵亂之后,后金國內已經是人心惶惶的局面了。即便黃臺吉再怎么好強,此刻也知道不便再次動員沈陽兵馬,避免國內人心更為毀壞。
黃臺吉也通過義州之戰的詳細情報認識到,明軍的改革還是卓有成效的。這次戰爭中明軍表現出來的作戰勇氣和戰斗意志,要遠遠高于過去后金所戰敗過的那些明軍。而這些明軍的移動速度和紀律性,就像是那只給后金軍隊帶來深刻記憶的戚家軍。
以大明這樣龐大的體量,重新訓練出一兩只精兵,是毫不稀奇的。但如果大明的新軍都是參加義州之戰的明軍水準的話,那么對于后金來說就實在是太不幸了。黃臺吉意識到,他需要重新認識現在的大明,如果再繼續盲目的和明國交戰下去,那么后金的力量只會白白的損耗在明軍的邊境而一無所獲。
在經過數日不眠的思考之后,黃臺吉召集了大小貝勒議事,他對這些貝勒們提出了三項事項進行商議。
第一是改族名為滿洲,黃臺吉認為本族為遼東土著,世代居住于滿洲地區,并非某些無知妄人所說的通古斯野人。至于本族和女真一族的關系,其實也沒有什么聯系,只不過當初有人畏懼我族善戰,才稱我族為建州女真罷了。但其實本族和蒙古各部、漢人之間并無世仇,只是近世才受明國壓迫才起兵反抗而已。現如今遼東傳播了大多不實之謠,因此他決定改換族名以正視聽,以避免我國百姓受外人之挑撥。
第二是本族興起建國乃是天眷,所以他決定將沈陽改為天眷盛京,赫圖阿拉改為天眷興京,以令遼東各族和本國之民知曉,我國之所以能夠建立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