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科佩洛夫一邊思考著,一邊費力的把自己的想法翻譯成蒙語,向著李自成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有時候還用手比劃著似乎想要增加對方的理解能力。
“…自從尊敬的大牧首菲拉列特過世之后,我國的權力已經(jīng)重新回到了杜馬會議(全俄縉紳大會)手中。雖然杜馬會議中的老爺們愿意繼續(xù)維持和貴國的友好關系,但是老爺們認為1619年頒發(fā)的法律,外國商隊不得進入俄國境內(nèi)進行零售商業(yè),必須得以執(zhí)行。這也就是為什么貴國的商隊被挽留在此的原因。”
李自成并不關心其他商隊被截留在托木斯克,他只是對于自己所在商隊也受到同樣的待遇感到不滿。
“可我們并不是一般的商隊,我們的隊伍中有皇帝的使者,這只商隊的任務是前往莫斯科向貴國沙皇轉(zhuǎn)達我國皇帝的善意和禮物,難道我們也要被截留在這里嗎?”
德米特里·科佩洛夫擺著雙手安撫著李自成道:“您不必過于激動,我們自然不敢阻攔貴國皇帝派出向全俄羅斯君主問好的使者。
我們已經(jīng)安排好了護送貴國使者前往莫斯科的隊伍,當然隨行的商隊必須留下。我們希望,貴國使者在出發(fā)之前能夠和我們的軍政長官伊凡.費奧多羅維奇.塔捷夫公爵碰一碰面,最好能夠妥善的解決貴國商隊所面臨的問題。”
李自成稍稍思考了片刻,便知道德米特里·科佩洛夫提出的問題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于是他和對方約定了同托木斯克軍政長官會面的時間后,便告辭離去了。
作為這次代表大明出使莫斯科的東亞同文館學士高弘圖來說,雖然剛到俄羅斯的邊境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意外,但是他并沒有感到驚慌失措,只是思考了片刻之后便接受了李自成帶回的建議,準備和托木斯克的軍政長官伊凡.費奧多羅維奇.塔捷夫公爵進行一場會談。
于是在當天晚上,高弘圖便帶著商隊內(nèi)的俄語翻譯參加了塔捷夫公爵為他準備的單獨晚宴。
在宴會上,塔捷夫公爵委婉的向高弘圖表達了一個意思,就是今后中國商隊只能在托木斯克進行貿(mào)易,而不能進入到俄國內(nèi)地進行交易。當然,作為托木斯克的軍政長官,他很樂意為中國商隊提供各種方便。
高弘圖聽了許久之后,方才向塔捷夫公爵問道:“那么公爵閣下,我能否知道,這道命令是誰下達的嗎?”
看著塔捷夫公爵表露出的為難之色,他又補充道:“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當我前往莫斯科之后,希望能夠知道誰才是大明的朋友。當然,對于公爵閣下您給予的友誼,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塔捷夫公爵聽完翻譯員轉(zhuǎn)述的話語之后,猶豫了一下便說道:“好吧,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過我不能直接指出那幾位的名字,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同杜馬秘書官費奧多爾.利哈喬夫先生保持著極為親密的關系…”
在這場宴會中,高弘圖和塔捷夫公爵對于商隊貿(mào)易最終達成了一定的共識,確定了今后來自中國的商隊將停留在托木斯克進行交易。
唯一讓高弘圖表示擔心的,便是托木斯克是否有承擔中俄貿(mào)易的資金來源。得到了這位中國皇帝特使的承諾,令塔捷夫公爵終于放下了心來。
俄國面對東方的邊境城市自然不止托木斯克一處,塔捷夫公爵最為擔憂的便是,這些中國商隊繞道前往其他城市去碰運氣,雖說在杜馬會議的嚴令下,這些中國商隊抵達那一座邊境城市都不能繼續(xù)往莫斯科前進了。
但是對于這些邊境城市來說,這些中國商隊選擇在什么地方進行貿(mào)易,對于當?shù)氐慕?jīng)濟稅收就是一個意外的變數(shù)。只要能夠?qū)⑦@些中國商隊固定在托木斯克進行交易,對于塔捷夫公爵來說,這不僅是一大筆稅收的來源,也是令托木斯克蓋過托波爾斯克,成為西伯利亞平原中心城市的好機會。
因此塔捷夫公爵不僅向高弘圖介紹,他可以抽調(diào)大半個西伯利亞地區(qū)的皮毛來托木斯克進行交易,還同意讓大明銀行在托木斯克設立支行,為中國商隊進行融資和匯款業(yè)務。
此時的俄國人對于中國的了解,遠不及中國對于俄國的了解。而且俄國商隊完全無法通過蒙古人控制的區(qū)域進入中國,因此托木斯克的俄國官吏,難得的對中國特使表現(xiàn)出了妥協(xié)的姿態(tài),以確保中俄貿(mào)易商道不至于斷絕。
而對于高弘圖來說,他的心思也沒有放在兩國的貿(mào)易上,而是更希望能夠同莫斯科建立起政治上的聯(lián)系,從而為大明對西域的征服消除外來的干涉力量。
因此在雙方都不希望談判破裂的狀況下,這頓宴會結束時,雙方就已經(jīng)在貿(mào)易問題上基本達成了一致。
而就在宴會快要結束時,塔捷夫公爵接故支走了兩人身邊的翻譯,以極為生澀的拉丁語向高弘圖詢問道:“我聽說貴使也會拉丁語,不知您是否愿意和我單獨交談一會?”
高弘圖沉默了片刻,方以拉丁語回道:“當然可以,公爵閣下?!?